我哭得眼淚飛飆,肩膀聳動。
眾仙驚道:「哎喲喲,這棵樹怎麼突然晃這麼厲害?樹枝上還沁出水來了,是露水嗎?」
滾犢子的露水!那是小爺的眼淚好嘛!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古板的老神仙自然無法相信,我只是一棵連普通桃樹都比不上的歪脖樹,未曾修行過半日,卻會哭會難過。莫說他們不信,我自個兒瞅著自個兒狂飆的眼淚,也唬了一跳。
「呵——」
正在我懵懂得盯著自己的一顆淚珠發呆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低笑。那人聲音煞是好聽,以至於讓我自動忽略了其中的一點點嘲弄與調笑。
不知何時,在那群白衣與白鬍子一起飄飄的老神仙中,出現了一名身穿紅色衣裳的男子。
我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比之前那個光著頭的和尚金蟬子還要好看千倍百倍,可惜我沒上過學堂形容詞匱乏,形容不出他之一二,只知那人金髮微鬈,烈衣如火,帶著赤金的護額,一雙金眸里是睥睨天下的桀驁與驕傲,讓人不敢直視。
偏偏我卻傻傻直視了,盯著他呆呆看了半天,聽身邊人極客氣恭順地喚他「大聖」。後來幾日我才知道,他是新上天的神官,姓孫,名悟空,號齊天大聖,是看守天馬的「弼馬溫」。
那大聖抬起右手,我看到他修長的指骨,骨節根根分明,指尖乾淨,溫度微涼,輕輕撫上我的一根枝椏,拭走了上面的一顆淚珠。
「大聖爺,您要採集露珠麼?」一位很有眼力見的地仙笑眯眯道:「這棵樹不中用,幾萬年了就沒開過花,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活著,您如果想要仙露,去旁邊幾棵樹上采吧,花瓣上的露珠更香甜不是?」
「是麼?」那人勾起唇角,笑容極為放肆,便是什麼都瞧不進眼中。他凝視著指尖的水珠,突然將指尖送到唇邊,將那滴淚吮入口中。
我打了個不小的寒戰,樹幹里有什麼在「怦怦」直跳,緊張地盯著他如染朱一般的紅唇,也不知自己到底在緊張個什麼。
良久,他蹙眉,輕飄飄道:「你說的對,這滴露,苦的。」說著他微微抬頭,望著我長得畸形的脖子,眉頭擰得更緊:「這樹,長得也丑。」
「……」我半張著嘴,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嘩嘩」又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