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你不知我用了多久, 才逼迫自己忘記這些…你為何非要, 舊事重提…?」
這絕不是我的聲音, 我想。
我體瘦心寬,我不會計較。
但這聲音滿含著怨憤與委屈, 含著不甘與絕望, 它定不是我的。
可它卻真真實實的迴蕩在我腦海,再揮之不去。
猴子站在我身後, 靜默不語。
山風吹起他的衣擺,不斷翻飛,獵獵作響。他望著那座生人冢,臉色微白, 金色的眸子裡仿佛有著萬種情緒,欲言又止,止卻欲言,最後皆化為一聲微啞的嘆息——
「歡喜…」
風勢漸大,晴朗的天空逐漸聚起層層密布的烏雲,化作傾盆而下的驟雨。如碎珠落地,濺在腳邊的青石上,噼啪作響,同時也將猴子與我,澆得一身濕透。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雨聲,雨幕遮了一切,我連最後一點兒花色都看不清了,只剩漫天灰白。良久,猴子翻手取出一把破舊紙傘,撐開,罩在我頭頂,遮住雨勢。
所剩無多的油紙用漿糊勉強黏在幾根竹片做成的傘骨上,紙上描著三三兩兩的桃花枝,花已凋零,殘破一地,一處空白的地方還歪歪扭扭題了兩個狗爬似的字——「堯光」。
猴子將手輕輕搭在我肩上,似想按住我悲涌的情緒,緩聲道:「那時…所有人都對我說,你元神已碎,仙元耗盡…我卻是不信的,我不能信,也不敢信。歡喜,你看,這些桃樹是你走那年我親手種下的,如今它們已經長大了,會開花了,你也終於…回來了…」
是了,若非猴子提醒,本仙君真的已經忘了,兩千年前,我已死過一次。
所以如今即便被人在這荒山野嶺偷著蓋了座墳,建了個衣冠冢,再修一個活死人墓,順便拿點兒花花草草點心水果來祭奠祭奠,也算不上稀奇。畢竟本仙君前世活的時候精精彩彩,死的時候也是轟轟烈烈,該有人記著,總歸不能白活一世。
兩千五百年前,本仙君在十方幻境中自毀仙元,才催生出一顆金桃贈與猴子。我當時年齡尚小,不懂得利害,又一門心思地想為猴子醫治燒傷,沒控制住分量,將元神耗了個七七八八,餘下的一點點只夠吊著一口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