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司空見慣的俊秀清冷的面容,今日看,不知怎麼就覺得格外吸引人。
許是病了的緣故,僅僅是幾日不見,謝遺就消瘦了許多。穿著一身單薄的裡衣,纖弱蒼白,讓人下意識得想到了枝上的皎皎梨花,只覺得下一刻就要隨風逝去的樣子。
時下清淡柔弱之風盛行,平時宴席上侍酒的歌女一個賽一個的楚腰裊裊柔婉荏弱,仿佛能供人把玩在掌中。
謝遺看上去也是荏弱的,然而比之她們,卻還要多幾分别致的風流韻味。因著不是可以隨意賞玩的身份,反教人生出一種惡劣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腰身是不是也是那般嬛嬛一裊不堪掌握?
李康樂目光下移,雪白的衣裳包裹著的腰身最終掩蓋在了錦被之下,什麼也看不到……
他倏然一驚——他竟然將自己的好友與酒宴上的歌姬比較?!
李康樂不敢多想,也不敢再久留,匆匆向謝遺提出了告別。
謝遺倒也沒有注意到李康樂的不對勁,他一心都在自己必須要接觸的任務對象上。
拿到王景明的玉佩,看著似乎不是很難,然而如今王景明身在昭獄,玉佩也不知道在不在他身上,若是不在,又不知道放在哪兒。更何況,聽李康樂的意思,王景明的近況不容樂觀,現在不去見他,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他了。
於是十日後,謝遺的病剛好了大半,便孤身一人去了昭獄。
昭獄環境惡劣,常年不見陽光,濕冷的很。進來的人,無論有罪無罪,都要先打二十棍,稱作殺威棒,而後要受什麼刑,再是慢慢地來。
謝遺知道這裡面的規矩,走進昭獄的時候,本以為會看見一個狼狽不堪的囚徒,然而當他見到景明公子,才知自己見識淺薄。
眼下那人雖然處在髒污的牢獄裡,卻仍如處高床軟枕之間,神態自若。他只是衣衫略微顯得落魄,可是神情之間,絲毫看不出狼狽之狀,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兒,便似皎皎孤月自生清輝。
名滿京城的景明公子,縱然身陷囹圄,依舊光風霽月凜冽生華,難怪春枝要說「整個金陵城誰不仰慕他」這樣的話。
與之一比,謝遺也覺得慚愧——當初他死的時候,不知是何等的淒楚不堪。
王景明認出他來,有些許驚訝:「謝無失?」
獄卒為謝遺打開了牢門,謝遺彎腰進去。
「是我。」謝遺走到他面前,容色平靜,「多日不見,在下頗為思念景明公子。」
王景明笑了一聲,道:「思念我的人許多,你倒是唯一一個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