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花密密地連成片,遮天蔽地。
「畫扇。」她忽然開口。
畫扇小心翼翼上前,垂首待命。
「明日替我約見李康樂。」她這樣說著,重新合上窗,將風雪阻隔在外。
次日雪便停了。只是天色依舊陰沉,鉛灰色的濃雲遮蔽了太陽,冬日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得樹木葉片凋零。街道上的積雪已經被清掃過了,堆積在道路兩旁,零星的幾個行人都步履匆匆地往家中趕。
謝如青被人扶著下了馬車,她伸手緊了緊狐裘披風的領口,走進了屋子。
屋中,李康樂已經等候許久了。
謝如青見了他,也不多言,徑直在他對面跪坐下。
李康樂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壺斟了杯茶,在桌上推了過去,聲音輕緩,道:「謝五小姐,請。」
茶湯澄碧清澈,清香幽遠,顯然是不可多得的好茶。謝如青卻沒有心思品茗,端起來隨意抿了口,就擱下了。
李康樂也不介意,面上一派雲淡風輕,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慢慢飲著。
謝如青沉默片刻,終究是先一步開口:「我聽聞長公主懷孕了?」
李康樂動作微頓,他慢慢放下了手中茶盞,抬眸看向謝如青:「是。不過並非是我李家的孩子,不知是她身邊哪位面首的。」李康樂的兄長便是這位長公主的駙馬,只是兩人之間的夫妻名分,有同於無。
「皇室子嗣向來稀少,先帝只剩陛下與長公主兩個孩子——」謝如青抿了抿唇,道,「陛下多年不見有喜事,難得王貴妃有了,卻偏偏沒能保住。」
她的聲音有些低啞:「幸而長公主有了。」字字意味深長。
李康樂心知她的意思,「她去了謝家?」
謝如青臻首微搖:「昨日確實有一女子來了,只是不曉得是不是她。」
李康樂道:「長公主來過李家了。」
「李家如何打算?」
李康樂伸手湛了茶水,慢慢在桌上書下「蕭蔚」二字,又立刻擦去了。
前朝蕭蔚公主,曾意欲稱帝。準備得說,她確實稱帝了,並設計將幾個兄弟屠殺殆盡,但只在位短短几個月,便不得不退位,禪讓於自己兄長的遺腹子。此後,卻是垂簾聽政長達十七年之久。
李康樂道:「世家與之各懷心思。」
他們自然是要聯手對付秦執的,只是此後究竟是誰人執政,誰也說不準。李家的想法,必定是立長公主之子為帝,以長公主的丈夫代為攝政。可是長公主怎麼會答應,只是雙方都需要彼此的幫助,不好撕開臉皮,於是勉強維持著脆弱的盟友關係罷了。
謝如青略一沉吟:「單憑李家恐怕不夠,王謝二家,必定也是難以置身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