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說,是的,我願意。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他相信了她,托生於她的肚腹,離開了祁家,去往異國,然後失去所有的記憶,像個普通的人類孩童一樣誕生,長大。
然後迎來了欺騙和背叛。
她只想要錢,她答應他的事,一件也沒有做到。
他終於想起了所有。
他低頭去看自己被砍斷的手,漆黑的瞳孔被血點燃成鮮紅的顏色,屬於孩童的面孔上卻綻放了近乎妖冶的奇異笑容。
[媽媽。]孩童幼嫩的嗓音響起,成功制止了女人的瘋狂,[去賭場吧,今天你可以得到很多錢。]
那一天,女人帶了很多錢回家。
而他在一夜之間長大,褪去了孩童的體型,變成了陰鬱而美貌的少年。被剁得只剩碎骨和爛肉的手掌重新生長,但是掌心卻留下了永遠也抹不去的疤痕。
——怪物。
他這樣定義自己。
後來女人死了,怎麼死的,他忘記了。
是透支了自己的生命換取財運而早逝,還是吸.毒過量致死,又或者是在治安極差的賭場被人活活打死,他也不記得了。
再後來,就是祁瑾之來接他。
男人光潔蹭亮的皮鞋踩過污水橫流的街道,出現在他的面前,整個人逆光站著,五官淹沒在飛舞的金色煙塵中,看不清晰。
祁瑾之給他取了一個名字,祁瑾年;祁瑾之給了他一個身份,祁瑾之的弟弟。
然後,是周而復始的利用、欺騙。
……
「所有人都想得到這份力量,你也是。」少年冰涼的指頭捏著謝遺的手掌,像是在把玩什麼極有意思的東西,「可是,誰叫我這樣喜歡謝遺呢?」
他已經不會再感到過於失望了。
他已經,習慣了。
少年的喉間傳出了低沉壓抑的笑聲,「謝遺,你想要什麼,我會給你的。」
他鬆開了謝遺的手,掌心貼上了謝遺的腹部。
有什麼微妙而又奇異的變化,在無聲無息之間發生了。
祁瑾年的聲音浮沉在濃重如水的夜色中,縹緲得像是從深濃幽暗的霧中傳處:「謝遺,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謝遺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