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的餘光掃見有人朝這邊靠近,他抬眸,看見了熟悉的金絲眼鏡。
“又見面了,”言安朝他笑了笑,“夏川弟弟。”
夏川聲音冷淡:“誰是你弟弟?”
言安不在意他的態度,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也對,再叫弟弟的確不太合適,畢竟……”他頓了頓,“要不了多久,你就得喊我小舅舅了。”
他雖然在笑,但藏著玻璃鏡片後的眼睛卻是無瀾的,瞳色比起常人要偏淺一些。
溫柔的表面下,暗藏著危險。
注意到倚著牆的少年氣場瞬間冷下來,言安嘴邊的弧度更深,眼中划過得逞的笑意,抬手扯了扯領帶,拉鬆了一些,慢悠悠地繼續說:“到時候你可是我侄子了。”
夏川抓著手裡的手機,五指收緊,骨節微微泛白。
他沒說話。
少年黑眸眯了眯,偏過頭,能遠遠地看見穿著深灰色西裝,在和其他賓客交談著的夏添,和挽著他手臂的旗袍女人。
言靜。
言安的,姐姐。
夏川把手機收進口袋,神情淡漠:“不會有那一天的。”
言安不以為然:“婚都訂了,我姐正式進門是遲早的事。”
“那我就和夏家脫離關係。”
夏川抬腳,從言安身側走過,聲音平靜又帶著諷刺:“我可不想和你們這種人成為一家人。”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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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家和夏家有著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夏川小時候還在他們家寄養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和言安就不太對付。
言安覺得自己年齡大一歲,夏川就該聽他的,還什麼事都喜歡和他比,非得壓他一頭才滿意。
在謙遜有禮的外表下,這人的真實性格其實傲慢自負又陰險。
但他太會藏了。
他從小就明白偽裝自己,每次惹了事兒,都是由夏川背的鍋。
小到家裡摔碎的花瓶,大到在外面欺負了別人,他總能想方設法把責任推到夏川身上。
還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若無其事地和他相處。
被誤會被冤枉的滋味並不好受,小夏川不懂該怎麼為自己解釋,脾氣也倔,他討厭言安,但和言靜的關係還不錯。
他喊了她三年的“靜姐姐”。
直到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云然死於一場慘烈的車禍,夏川是親眼看著她,一點一點地沒了呼吸,那雙總是含著溫柔淺笑的眼睛慢慢闔上。
永遠也無法睜開。
再次見到言家姐弟,已經是很多年後。
原先清純的少女出落得更加優雅,添了幾分女人味,穿著定製旗袍,梳著盤發,恍惚間,他還以為看見了云然。
連他都產生了這種錯覺,何況是夏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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