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想表示對你的關心。
「我時常做一種噩夢,」西歐羅低下頭去,「夢中的我衝上雲霄,我變得越來越高,越來越強大,最後卻躲不過那無法避免的下墜,在這種下墜中,我怨恨起生命為何如此脆弱……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些落在我身上哀怨無助的眼神。」
漢尼拔輕輕安慰道:「你心裡明白的,生命的逝去如同春天的花朵,秋天的落葉,是自然的規律。你之所以感到難受,並不是因為這些生命的逝去,而是因為目睹了他們的逝去,你生命力中的一部分也被帶走了而已。」
聽著這似乎很有道理的話,西歐羅卻有些難受。
「是嗎?」他茫然地抬起頭來,一副聆聽教誨的樣子,「生命的逝去只是最普通的自然規律嗎?
漢尼拔真摯無比地看向他:「最偉大的國王和哲人也會化作泥土,英雄的事跡只在故事中傳說,人類自從誕生之日起,便註定走向死亡。」
不對,西歐羅覺得自己剛剛說錯了什麼話,從而讓話題回歸了正常的範疇。
於是,他抱住自己的頭,努力晃了晃:「可是我感受到那些血液從我的指尖滴落,還有那些鋒利的金屬是如何切割柔軟的臟腑………」西歐羅猛地抬起頭,輕柔地嗅了嗅自己的指尖:「我的手上還有血的鐵鏽味兒。可除了,除了悲傷與沮喪,我還,還有另外一種感覺……」
粗糲的鳥叫聲又從外面傳來。
漢尼拔從椅子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走到西歐羅的面前,俯下身輕輕問道:「那是什麼感覺?」
西歐羅胡亂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別問我了……」
「這種感覺讓你愉悅嗎?」漢尼拔握住西歐羅的手腕,語氣平淡中卻藏著一種雀躍歡欣,「可憐的孩子。」
沒有任何正派的心理醫生會在患者說了這些話後,做出這樣的舉動,更沒有心理醫生會引導患者產生這樣可怕的想法。
更常規的做法是面對一位產生了殺人幻想甚至已經殺了人的患者,醫生無法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於是謹慎地暫停這次治療。
西歐羅對他的疑心越來越大了。
「我這麼想,是不是錯了?」西歐羅逃避著漢尼拔的目光,語無倫次,「我怎麼會覺得這愉悅的……這簡直就是在犯罪……」
漢尼拔繼續握著西歐羅的手腕,似乎是為了給他最堅實的支撐:「坦誠自己內心的情緒是沒有錯的,如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話。」
他將藏在身後的美工刀抵在西歐羅的脖子上,有些可惜:「今天晚上又要換地毯了。」
西歐羅居然在這種情況下保持了理智,安安靜靜地坐在治療椅上,原先臉上的慌亂與茫然早就不見蹤影。
「我做錯了什麼?」
漢尼拔的刀在西歐羅的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線,他又將刀往肉里送了送,不緊不慢地說:「演技還不錯,但在這種試探人心的遊戲裡,你太過想贏又操之過急……豈不是太粗魯、太無趣了?」
西歐羅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依然被漢尼拔握在手中。
他突然閉上眼睛,去體會皮膚相接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