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冷聲打斷他們,朝身後的青面男頭也不回道:“莫翳,自己下去領罪!”
有老人擦拭著眼淚,跪倒在她面前,唉聲嘆氣道:“九將軍,我們被下了詛咒,只有人形而再難恢復到獸形。白日裡要幸苦耕作,日落後還要以凡身□□抵禦屠戮。”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重複著被兵器穿膛破肚的滋味,誰不渴望恢復以往的力量啊!”
少數幾個恢復了獸身的鬼兵,也紛紛護著青面男:“要不是莫翳小將軍千方百計地搜羅了各種古籍,尋得了回魂草的種植方法,我們連這唯一恢復獸身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永遠等著單方面被戮殺!”
一個持闊斧的牛頭怪恨恨地砍了一刀虛空,怒吼道:“要是找到了當初那個布置陣法,折磨我們的歹人,我不把他剁成肉醬決不甘心!”
“哦?”澹臺淵突然冷笑一聲,從木樓上緩步下來,“那你們當初,單方面屠殺梁安百姓時,可曾想過有如今這一日?”
他的身形一顯露出來,就被無頭人團團包圍住了。
澹臺淵被刀架在脖子上,周身的氣度卻絲毫未損,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我當初布下這陣法,乃是順應天意,是想要你們在日夜煎熬中體悟梁安無辜百姓的不易,為自己贖罪。”
“不過,看來效益甚微,”他冷笑一聲,朗潤的面龐上滿是不屑,“幾百年也沒認識到自己罪孽深重,毫無懺悔之心。鬼怪就是鬼怪,貪慾至上,永遠也變不成人!”
“澹臺淵!”戲台子上的九幽將軍忍無可忍地衝過來,掐住他的脖子。
她的眼底堆積著層層寒意,戰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果然是你!”
良久,在澹臺淵恍惚的目光中,她放下手臂,漠然地轉過身,望向平靜的河面:“我是將軍,屠城的命令是我下的。要贖罪,也是我一個人贖。”
正在此時,風平浪靜的水面突然像被燒開了似的,急劇地沸騰起來,一道猩紅的裂縫在河底撕開,迸濺出灼熱的岩漿,迅速把河水烤乾。
就在河面開始冒白煙的同一時刻,浩浩蕩蕩的馬蹄聲從城門外傳進來,以摧枯拉朽之勢不斷撞擊著搖搖欲墜的城門。
“快逃!要破城了!快!”
畫舫上的人顯然是無數次經歷過了這樣的場景,驚慌失措地往岸邊逃竄,有慌不擇路的,沒能一步飛躍上岸,縱身就跳進了水裡,被滾燙的河水燒得悽厲尖叫。
畫舫的帘子已經被火星燎到,開始燃燒起來。
青面人咬咬牙,跪在九幽面前:“九將軍,要破城了,快離開吧!”
“這場面,何其相似……”披著一身戰甲的女人凝視著眾生惶恐不安的面孔,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