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仍旧低着脑袋:嗯,是啊。钥匙已经到了嘛。
你半个多月没进去,里面连一张防尘布都没有,会脏成什么样你知道吗?他脸上带着嫌恶的表情,仿佛想起那些灰尘都脏了自己。不清理不打扫就搬进去,你是不是难道我这里比积满灰的地方还不如?
哈?海湾错愕,我不是我明天啊不,后天再搬回去!
他来不及细想迟归的意思,只怕他反悔,撂下话便匆匆回了卧室。
迟归气得眼冒金星,砰一声摔上门。他连摁三下按钮打开灯,走到书房踱了不多不少四十九步,又去电脑前发泄般关上了海长生的资料页面。
做完这一切,仍旧不解气,他走到客房外,不打招呼地推开了门刚出浴的海湾正寸缕不着地站在床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啊你干嘛!他嗖地钻进被子,白腻腻的屁股一晃而过,土拨鼠般遁得无影无踪。你怎么不敲门?
我迟归难得无言以对,进来的目的已被方才一幕赶到九霄云外,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海湾一脸无语,蹙眉道:这是我的卧室,我刚洗完澡,凭什么不能不穿衣服?
谁说这是你的卧室?这是我的客房。迟归强词夺理,上前两步,猛地揭开他蔽体的被子,斥道:藏什么藏,难道我没见过的不成!
你海湾慌忙侧过身,掩住重点部位,后面便暴露在他眼前,想要转过来,前面又遮不住,只好双手捂着说:你干嘛欺负人,我明天就走还不行!
迟归深吸一口气,放下被子,走到门边停顿片刻,又坐回床上,背对着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哪个意思?海湾向床的另一侧蹭蹭,警惕地盯着他。
没什么,不重要。迟归侧目而视,我是想来问问你,回去以后打算继续搭伙,还是预备自己做饭。
海湾生锈的脑子勉强转了转:当然是搭伙更好,但你要是不方便,我自己买菜做饭也行。
没什么不方便,你在与不在,无非是倒进桶里还是你嘴里的区别。他说话不仅冷漠,原来还这样损。
那我每天晚上过来,我会买菜的。听他这样说,海湾心里一暖,卧在他身旁弯成一只虾米,以手支颐看着他傻笑:这样我可省了不少电钱和燃气费。
迟归淡淡一笑:网络课程的登录账号和密码Jennifer 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你回去看一下。
海湾软语嗯了一声,他的眉眼柔顺,像个等待大人讲故事的小孩子。迟归出奇的温和,床头一盏孤灯如豆,照映着两个人,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悄悄蔓延。
半晌,迟归起身欲走,海湾突然拉住他手臂。被子随着前倾的动作滑下肩头,露出一片旖旎春色,他用一种近乎于蛊惑的声音说:你再睡我一次吧。
你说什么?
你睡过我。海湾没有逃离他的目光,相反大胆迎视过去,再睡我一次吧。
迟归盯着他,眼神平淡,表情漠然:你快点睡吧。
你怕什么?海湾紧紧拽着他不放,你刚才闯进来,我一时吓着了,才会着急的。现在我让你睡我,你不是占我便宜,我是自愿的。你又为什么躲躲闪闪,你在怕什么?
面对他的诘问,迟归选择忽视:你一定会后悔。别说傻话了,睡吧。
言毕,他大步走了出去。
门锁咔哒落下,海湾垂头丧气地倒在床上,白送上门别人都不要,他挫败,他委屈,他不甘心。
不知是否是分居的心绪作祟,他觉得自己胸中一股冲动,怎么都压不下去。假如人人能自主,事事都理性,世上也便没有这么多分分合合了吧。
机会稍纵即逝,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迅速穿上内裤,鬼使神差地跑到主卧,不敲门便走了进去。迟归没有开灯,他睁开眼睛,海湾正站在床头看他。
你做什么?他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我我那屋床湿了,我和你一起睡。海湾不由分说爬上床,跪坐在他身边,带着恳求的口吻说:我老老实实的,你别赶我走。
迟归的眉心益发紧,他似乎有气,似乎耐心耗尽,坐起身道:出去,沙发上睡,我不习惯有人在我床上。
你骗人。海湾掀开他被子拱进去,你那天睡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有人在你床上?
那天我睡的客卧,你睡的主卧。迟归推了推他,纹丝不动。
海湾讶然:这么说你根本没睡我,你骗我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值得我骗吗?他冷冷道,睡完你我去了客卧,明白了?
那你这是一种病,不治好了,将来怎么交男朋友?,海湾彻底放下身段,他不想错失良机,你把我当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生吧,我又不脏,洗过澡了,睡在你身边正好可以帮你扳一扳这个毛病。
迟归被他说得语塞,揉着太阳道:你赶紧出去,否则我把你扔出去。
别这样,你这是抗拒治疗。海湾仿如一贴狗皮膏药,粘着他不肯放手,任凭如何甩都无济于事。
你是不是疯了?迟归拖他下床,一步步艰难地向门口走。我不想打你,你别得寸进尺,试探我的底线。
海湾顺着床沿出溜到地上,为怕真被他丢出去,灵活地跳到他肩头,手脚并用地攀住他。
你是块冰做的么?我这么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你就不能睡?
迟归无可奈何,几次三番扔不开他,终于忍无可忍,反手一个过肩摔将他掼到了床上,气得指尖直抖: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出去!
他的声音愈平静,愈危险。
海湾的胆气一点点被挫磨,已经在服软的边缘。可就这样被扫地出门,着实难堪。
他缓缓站起来,轻轻垂下头,再看他时,眼里已着了雾气,月光照耀下胭脂色的两泓秋水。
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走了。海湾后悔极了,如此一来,天亮之后还怎么面对他。
慢吞吞地挪到门口,迟归忽道:等等。
他指指床:你今晚睡这儿。
睡他的床?
幸福来得太突然,海湾一时反应不过来,但等他回过神,迟归已经擦身而过,却是自己去了客房睡。
宁可任由鸠占鹊巢,也不愿与他同床共枕。
为什么?
海湾翻来覆去一整夜,也没有想通究竟为什么。他自觉生得不难看,洗得香香白白,冻蜗牛怎么就能把他推开?
晨光熹微时,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睡了一觉。起床时昏昏沉沉,像是要头疼发作,又处在尚未发作的边缘。
他的鼻腔也不通畅,喘气时喉咙火烧一样疼。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断,他应该是伤风了。
今天周末,迟归难得清闲,正在客厅优哉游哉地啜着咖啡。他手里没有报纸,穿得休闲舒适,头发也没有被发胶荼毒,完全不是传说中总裁应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