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年纪最轻,对这首歌不熟,难以产生共鸣。他又素来量浅,沾酒便挂相,醉起来轻则情绪失常,重则出现幻觉。
刚刚喝下的有洋酒、有啤酒,还有些白酒,此刻他酒意上头,双颊作烧,神志飘忽得连屏幕上的中文字幕都看不清。
彦鸣见状,悄悄道:你去洗把脸吧,要不然真醉了。
海湾点点头,扶着墙走了出去。
盥洗室距离包房不远,转过岔口,右手边第一间门上画着一个性别特征明显的图案,底下还有一个英文字:Male.
海湾晃晃悠悠走进去,打开银色水龙头扑了些凉水在脸上,果觉清醒不少。
他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中血丝密布,脸上更是红若施脂。
陆远舟给他准备的衣服的确物有所值,在床上蹂`躏了一下午,竟未出现半个褶,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有几分学生气。
纵然青春永驻,又能如何?
他抽出两张纸巾,擦过脸,丢进了垃圾桶。
一脚刚踏出门外,忽听身后人声叫他:海湾,这么巧?
是许鹤。
你怎么在这儿?他皱了皱眉,好容易压下去的心情又翻了上来。
许鹤洗着手笑说:我和餐厅人来的啊,今晚大家来庆祝明天正式营业。不好意思啊,我说叫你们四个来着,但秦川拦着没让。
他的口气轻蔑而欠揍,海湾气得肺要炸开,咬着牙道:不用,我也没时间。
刚推开门,许鹤又叫住他:哎我有个事儿告诉你。
海湾狐疑地转过身,听他道:你明天去餐厅办个手续吧,你的衣服、名牌都要收回去,还有你要是有留在更衣室的东西,也可以一并拿走了。
许鹤笑了笑,对镜整理着自己的鬓角说:你看,我早跟你说什么来着?那份合同你真该签了的。
现在不仅餐厅的工作没了,那么好的工作机会也被你放弃了,你图个什么呢?
海湾关上半开着的门,走到他跟前,目视着他道:就算早知今日,你的合同我也绝不会签。
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就知道玩下三滥,处处有所图。你真恶心了你上过的那么多年学。
少跟我装清高了。许鹤脸色倏变,扔下手里的毛巾,牵着一侧嘴角道:你知道什么呀?你了解迟归吗,你才认识他几天啊?
他步步紧逼,几乎是贴着海湾的脸说:是,我就是玩下三滥,怎么了?你以为餐厅里的人看不出来么?
别说我撞你一下,就是当众给你一耳光,迟总也不会赶我走。我根本没想玩阴的,就是明着找茬,你能怎么样?结果又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我留下来是迟总亲自拍的板,你们不是住一块儿么,他跟你说了么?
许鹤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句句往人心底刺。
海湾气血上涌,忍无可忍,一把拎起对方的领子,低声威吓道:你别太过分!
我就是过分,你打我呀。许鹤丝毫不反抗,笑得愈发轻蔑,你这样的人,除了动粗还会干什么?凭你也配追迟归?
不妨告诉你,即便餐厅里只剩一个名额,他留下的也只会是我。旗鼓相当才有资格做对手,你根本不配和我争。
迟归跟你玩玩,你就当真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海湾双手捏得咯咯作响,心绪却渐渐冷静下来,半晌,他松开许鹤的领口,径自走了出去。
原来他说得那样冠冕堂皇,所谓的公平公正,都不过是留下徐鹤的借口,自己只是他随时丢弃的牺牲品而已。
回到包厢,众人正在如火如荼地拼酒,海湾积着一口气未出,破罐破摔地加入了彦鸣的阵营。
离开KTV时,一群人除了几个酒量好的,个个东倒西歪,不分南北。
洋子拦下几辆的士,众人按着住处的方向与远近,分别组队上车。
海湾醉得不省人事,彦鸣还算清醒,遂自告奋勇护送他回去。
开到海湾国际小区外,司机不能再向里进,彦鸣无法,扛着海湾下了车。
后者挣扎着扑到花坛边,搜肠刮肚地吐了许久。他中午忙着做蛋糕,晚上又忙着伤心,两餐不曾吃,此时呕出的尽是酸水。
彦鸣帮他拍着背,待他摇摇欲坠地站起身,继续扶着他向里走,你住几号楼,有钥匙吗?
海湾口里喃喃说着些什么,彦鸣竖起耳朵细细听了半日,大约猜出一句B17来。
早先迟归出差时,海湾已经在大楼的安保系统里录入了指纹,现在他不必刷卡,只需输入指纹便可乘电梯。
彦鸣一见那门锁的样式,捉住他乱摆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按,果然大门洞开,电梯也正常开始运行。
单元门可以如此开,家门便不行了。
海湾的钥匙放在哪里,彦鸣岂能得知。他在醉鬼身上前后乱翻,手刚伸进他裤子右侧的口袋里,走廊尽头的大门突然开了。
迟归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二人,冷冷道:你是谁?这里是私人楼层,你怎么上来的?
我他是住在这里吗?看他严肃的表情,彦鸣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
海湾是住在这里,可你不住在这里。迟归走上前,盯着他道:你带身份证了吗,进门之前登记了吗?这里是高度私密的住宅区,非住户一般人不让进,你是怎么进来的?
彦鸣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我只是送他回家,又不是来溜门撬锁
话未说完,海湾在他肩上扭了扭,捂着嘴嗯嗯哼哼,似乎又要吐。
上次他喝醉之后神智不清,在家里玩水帘洞,大闹一场;这次他喝醉,居然又和人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若非他听见动静出来看,只怕他们还要共处一室、欢度良宵。
迟归抓住海湾胳膊,拉过人道:今天麻烦你,现在你可以走了。我送他进去就行,我有他的备用钥匙。
彦鸣踌躇片刻,不确定地问:他是住这儿吧?
如果他不住这儿,我怎么知道他叫海湾?
迟归一脸嫌弃,他这才发现,原来并非人人都像海湾智商不高却不惹他厌烦。
那行,你送他进去吧,我先回了。彦鸣走前还摇摇海湾的胳膊,嘱咐说:回家给我打个电话。
迟归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拖着海湾进了门。
又是一个醉酒之夜,他依旧是上次那般神智不清的样子,唯有嘴里说的话不同,咕咕哝哝不知在念叨什么。
迟归剥去他的衬衫,褪下他的裤子,直接将人扛进了自己的浴室。
花洒里的水落下来时,海湾眨了眨迷蒙的双眼,与他对视片刻,蓦地哭了。
你怎么这么多眼泪,嗯?他靠在冰凉的瓷砖上,整个人慢慢向下滑。
迟归及时按住他,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也不觉得,捏着他下巴,一字字道: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