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別墅里,能坐著輪椅到處走的,只有一個人。
冰冷的月色下,葡萄藤架子在地上影射出綽約模糊的影子,女人安靜的把輪椅調轉過頭,打量著她們。
她穿著淡薄的絲綢襯衫,黑色的發挽起來,就這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唇微微抿起,一雙黑瞳染著些微戾氣。
夏秋打量著,說話的是三個女人,年齡相仿,都在二十多歲上下,都穿著夏家的女僕裝。
此時正尷尬的看著她。
何然反應極快:「夏總,您怎麼出來了,外面冷,您穿的少……」
夏秋聽得出來,這個就是那個說故意讓路悔把吊蘭掛在她那裡也不提醒的女人。
也是那個,帶著譏諷的口吻複述路悔話的人。
——無所謂。
——我想保護她。
一瞬間,夏秋覺得心有點說不清楚的疼,那種細細密密的,突然被什麼戳中了的感情——
就好像一個一直一直都很孤單很痛苦的孩子,第一次面臨世間溫暖結果被燙的遍體鱗傷,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在自己的世界徹底絕望了的時候,忽然又有一個比她更孤獨的孩子穿過重重荊棘衝進了她的世界,在世人惡意的嘲笑與冷漠中,不顧自己被荊棘刺得遍體鱗傷的身體,大聲又天真的對她喊著——
我想保護你啊!!
她身上的傷那麼深,她身上的血那麼濃,可是她的聲音,天真又勇敢,像是天邊的一道驚雷,不容拒絕的要衝進她的世界,不顧後果,像她的名字一樣無怨無悔。
「廚房那個,是誰。」夏秋問。
何然陡然有點笑不出來了。
夏秋會這麼問,顯然她們剛才說什麼,都已經聽得清清楚楚了。
夏秋問了一句就不再多問,只是盯著她。
何然挨不住夏秋的眼神,尷尬了半晌,說,「是那個叫李璐的女廚師……」
她的聲音底氣不足,怯懦游移,不見剛才的半分囂張。
「明天收拾東西走吧。」夏秋目光掃過三個人,「你們三個。」
好煩躁。
何然一下慌了,這裡的工作又輕鬆工資又堪比企業高管,夏秋又不管事,平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能喝個下午茶,要是走了,上哪再找那麼好的差事?
而且一旦被夏家趕出來,以夏氏隻手遮天的程度,基本上沒有地方會再要她了。
何然試圖解釋,「夏總,我們剛才就是……」
「就是什麼?」夏秋微微側頭,「就是沒事,罵一下你們名正言順的主子?」
好煩好煩,想讓眼前這群人全部都滾,滾得遠遠的,全部都消失。
為什麼她是個殘廢。
為什麼她是個沒有人照顧就什麼都不能做的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