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悔有點小委屈的樣子,看著她,眼裡卻亮著歡喜的星星。
像條要抱抱的小貓貓。
夏秋下意識想要伸手,摸摸她微濕的頭髮和睫毛,或者從毛毯里伸出雙手,把這個天真又勇敢的孩子抱住,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和帶著她餘溫的毛毯一樣溫暖。
溫暖到可以驅散她所有的不安。
可是毛毯下的手只是頓了頓,還是沒有伸出去。
路悔站在她旁邊,扯著毛毯的一角,眼睛明亮的像是星辰,她夠不到她的頭髮。
無力的雙腿支撐不住她的重量,也無法再支撐另一個人的溫度。
她是沒有辦法擁抱這個人的。
毛毯下,路悔看不到夏秋微微抬起,又瞬間僵硬住的手,她只看到了夏秋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像是秋日西湖的水,漾著一點溫柔的波濤,「是嗎。」
這一刻。
路悔覺得,夏秋離她那麼近,又那麼遠。
可是沒有關係。
下一刻,那個天真又勇敢的孩子就這樣抱住了她的脖頸,整個人像只慵懶的貓兒,蜷縮在她的懷裡,夏秋的瞳孔微微一縮,溫暖的毛毯將兩個人的擁抱隔離。
這是一個看似慵懶,卻用盡了路悔全部力氣的擁抱。
她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落地的腳尖來支撐自己,夏秋無力的腿和身體感受不到半分的重量,毛毯隔離了皮膚,卻有柔軟的餘溫傳來。
一時間,所有的固執著的悲傷和迷茫都在此刻破碎,夏秋的眼瞳里有別墅頂上巨大樹枝狀吊燈散落的光,吹起的莫蘭迪色窗簾外繁複的不知名枝葉沙沙作響的餘音,她的眼裡沒有被枝葉割碎的星與月光,只有少女鬢角調皮的灰發,和那纖長如蝶翅的睫毛。
她柔軟纖細的身體,隔著毛毯,用慵懶的姿態,勾出繃緊的弧度,就這樣擁抱著她。
夏秋發現自己錯了。
路悔不是肆無忌憚的小女巫。
她外表勇敢天真肆無忌憚,內心卻固執著堅持著她所知道的,這個叫做「夏秋」的人,所有守則。
既勇敢,又膽怯。
即使是擁抱,也隔離著一段溫暖的毛毯,即使是抱住脖頸的雙臂,也若有似無的,留著一毫米的距離。
夏秋不喜歡人靠近她。
所以路悔鼓起了全部的勇氣和力氣,也只能這樣,靠近她。
「是的啊,」這個用了所有力氣去擁抱著她的女孩帶著點無所謂的小委屈說,「那時候我就想,一定是我太差勁了吧。」
「所以,連真話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
所以,一定要用盡全力去擁抱你,一定要用盡全力,去配得上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你才行呀。
路悔想。
山不就我。
我來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