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錦覓方才壓了壓喉中的酸澀,清冽地開口,卻也不失威嚴氣度。“此事本座知曉了,”她卻明顯不願再談此事,“其他仙家可還有要事稟報?”
“若沒有,便退朝吧。”
望著雲階之下,眾仙如潮水一般湧出殿外,錦覓緊繃了一個上午的神經終於稍稍鬆弛。卻仍僵硬的立在原地,沒有目的地環視四周。
她還記得,大約三萬年前,她在花界花費了五百年養好身子,帶著安寧返回天庭的那一日。正好趕上早朝開始,錦覓將安寧安置在璇璣宮中,便悄不作聲地朝九宵雲殿趕去。
她便是站在階下,遙遙望著高台之上的潤玉。看他一身帝王裝扮,不再是曾經那副清貴俊雅的模樣,舉手投足都是說不出的帝王貴氣,聲線清冷地讓那些拜伏在冕旒下的臣子們起身。
那一刻,錦覓只覺得有些害怕,覺得那高台上的帝王,不是昨日那個陪她一起在花界用膳的男子,不是那個為她挽發畫眉,共賞風月的夫君,也不是那個握著安寧的手教她作畫的慈父了。
他如今是天界之主,本就該如此,站在最高的地方,俯瞰眾生的。
就在她想要悄悄離開之時,潤玉卻突然發現了人海中小小的她。前排的仙家們忽然發現,天帝陛下那雙銳利的眸中驚訝之後,一瞬間柔和下來,面容上的硬朗似乎都有所緩和。
所有人都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到了人群中有些手足無措的錦覓。
“花神回來了?”有人訝然開口,卻又一縮腦袋,“不對,如今應該叫天后娘娘了。”偏偏這句話又被錦覓聽見,更加無措起來。
潤玉沒有說話,就在錦覓猶豫要不要上前之時。他卻輕輕一擺衣袖,一步一步緩緩走下雲階。整個九宵雲殿寂靜無聲,潤玉卻毫不在意,直直朝著錦覓走去,向她伸出手來。
錦覓就那般恍惚著,被身邊的男子牽著手,一步步並肩向那至高之位走去。
“別怕。”潤玉微微俯身,附著她的耳邊輕聲安慰。不知為何,錦覓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了。
沒有錯,就是他,就是潤玉。
“別怕,”潤玉又重複了一遍,捏了捏她的手心,溫和地開口,“我在。”
往事隨風而散,那句堅定而溫暖的“我在”卻仍在錦覓耳畔徘徊不去。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害怕一個人上朝,害怕一個人對付這些老神仙,不耐煩處理那些亂七八糟的政務。你不是說好了一直都在我身邊的嗎?
可你現在……為什麼不在了呢。
錦覓望著空空如也的身側,閉上眼睛,將淚水咽回喉中,酸澀不已。心口處漫起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娘親……”錦覓感覺到自己長長的潔白衣擺被誰拽了兩下,睜開雙眼便看見唯安鬆開小手,小小的人兒頭上戴著九旒冕冠,怎麼看都有些困難。他的個頭還未到錦覓腰間,費力地抬起頭望她,囁嚅了好久方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