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璇璣宮中一片寧靜悠閒,全然沒有九宵雲殿中劍拔弩張的氣氛。安寧往案上的香爐中添了幾匙香料,重新坐到榻邊,拾起被自己扣在一旁的書。
她雙手捧書,卻抬眼看了一眼在一襲青衣靠在床頭,專心批閱著奏摺的父帝。安寧有一瞬間的晃神,或許是那些珍貴罕見神草的作用,又或者是母神無微不至的照顧,如今的父帝,看起來與她兒時記憶中的樣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她從小便覺得,父帝一舉一動,自有一番他人難以相比的氣度,無論是朝堂之上的帝王貴氣,還是此刻批閱奏章時的清貴之態,又或是與家人相處時的溫和眷戀。總是讓她感到若即若離,若遠若近。
這種感覺,有時讓她忍不住想要親近,有時又讓她覺得遙不可及,只可遠遠而觀,心懷嚮往和敬愛。
安寧曾無數次暗暗觀察他人,想要在那些人身上找出這種氣度和感覺。卻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縱然有人能有一二分的相似,她便也心滿意足了。
“寧兒,專心。”淡淡地聲音響起,卻分明沒有責怪的意思。潤玉將手中的奏摺合上,伸手去取桌上的茶盞,卻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手中的茶水也灑了大半
“父帝!”安寧一聲驚呼,趕緊起身接過那茶盞,揮手將那沾滿水漬的衣衫桌案清理。坐到潤玉旁邊,不無擔憂地幫他撫著後背,
“父帝,若是疲累了,就歇歇再看吧。索性這些事情也都不著急,明日再看也不遲。”
“無防,”哪怕在此時,潤玉也仍舊只是溫溫和地望了安寧一眼,示意她不必擔心。“雖說都不是什麼要緊事,但今天不處理難免又要拖到明天,更是繁瑣拖沓。”
“那等母神回來……”安寧坐回原地,急急地開口。
“你母神如今要費心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潤玉搖搖頭,視線重新投回奏摺之上,“我如今也只能幫她做些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了。”這句話輕飄飄的,像極了一聲嘆息。
這些哪裡是小事情。安寧張張嘴,卻沒說出口,只沉默地放下手中的書冊,幫著研磨起那一方良墨,又或是幫忙添些茶水,怔怔地望著父帝手中的那一枝御筆寫寫停停,飛快地批閱著。
直到最後一筆完成,潤玉鬆了一口氣,有些疲倦地向後,靠在那床頭上,注意到安寧仍在發愣,微不察覺地蹙了蹙眉。隨即又像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
“寧兒可是在想那狐帝之子?”安寧一愣,還沒等她回話,潤玉卻微微偏頭望向院外,似乎在回憶著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