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解,但內門弟子依舊恭敬應諾。
行刑開始。
游聞羽跪在明鏡堂鐫刻了「懲惡揚善」四個大字的青銅台之上,面朝清晨揮灑如織的盛大日光,清俊的五官從容舒展,並無半分懷罪之人的畏縮模樣。
在他的背後,有數道目光注視。
那是正在觀刑的明澹、許嬌河和葉流裳。
漆黑戒鞭穿破空氣的上揚聲在耳邊綻開,容不得游聞羽多想,已是狠狠一道印在他的脊骨之上。
紀若曇親自掌刑的力道非同小可。
勝似神魂碎裂的劇痛傳來,游聞羽頓時悶哼出聲。
蘊含靈力的幾鞭下去,涔涔冷汗附著於他眉眼之間,冷白肌膚上亦有青紫的脈絡迸出蜿蜒。
紀若曇的下手極狠,不出片刻,游聞羽的後背便皮開肉綻、布滿血痕。
他如此不留情面,叫葉流裳徹底沒了話說,也令許嬌河心驚無措。
總不能真的,把游聞羽……打死吧?
而青銅台上的二人,並不清楚她內心的想法。
游聞羽的氣息愈發微弱。
在第二十鞭時,他倏忽半仰脖頸,目視晨暉,輕笑道:「師尊一定很介意吧?」
紀若曇動作一滯,又面不改色一揮到底。
游聞羽表的情因劇痛扭曲瞬息,又咬著牙繼續說道,「真痛啊……可小徒的心中,卻有著說不出的高興……原來師尊也並沒有得到師母的真心。」
啪!
「因為不安,所以惶恐,因為惶恐,所以才會懷揣陰暗的私心,來親自對我動刑。」
啪!
「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無衍道君,居然也有一天會如同妒夫般,揮鞭打向自己的情敵——」
啪!啪!啪!
「真可笑,那日牢籠之內,您一定聽見了我強吻師母的聲音吧?」
啪!
紀若曇手上的力道登時失去了輕重,一鞭抽裂游聞羽的血肉,直叫他露出脊背上的森森白骨。
如此又是四鞭,這場逐漸失控的懲罰才進入末尾。
紀若曇沒有給予趴伏在青銅台上的游聞羽多餘的眼神,只是釋放滌塵術細細清理了濺射在手掌和下擺處的血液和碎肉,平靜地警告游聞羽道:「別再做多餘的事,也不要痴心妄想。」
言罷,他轉身離開,走向幾十丈外焦急等待的許嬌河。
明鏡堂外,唯余游聞羽無聲無息伏了半晌。
他恢復了些力氣,用雙手撐起身體,慢慢爬了起來。
透過被汗水濡濕的碎發,對著空無一人的眼前,陰鬱地勾起慘白唇角。
游聞羽笑著輕聲反問道:「……難道師尊就不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