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身影太快太急,襲來時渾身縈繞著燃燒性命的爆裂靈力,快到紀若曇無法憑藉結界阻擋,只來得及回撤盤古劍,也只不過延後了一秒對方死亡的時間。
血光在鋒刃上炸開。
靈力的餘威震得紀若曇衣衫破碎、後撤數丈。
與人族無法挽回的這一刻到來,他的眉眼間罕見地流露出了須臾失態。
不只有誰驚顫地喊了一句:「無、無衍道君,他、殺了同道——」
接下來的局面。
只能用「覆水難收」一詞作為註解。
數顆舉棋不定的人心,隨著不知名修士的死亡,倏忽擰在了一處。
那些動搖、遲疑、退讓……所有面對紀若曇時不自覺外泄的善,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消弭。
甚至有人見到扶雪卿身後出現的傳送法陣時,竟然不顧一切想要抓住許嬌河來阻攔他們的腳步。
但許嬌河踏雲而去的身影比那人的動作更快。
她不顧一切撲進了劍光之中,眼尖的明澹立刻為其豎起了一道防護結界。
許嬌河暢通無阻地來到紀若曇的面前。
她舉著柳夭橫在胸前,目光驚懼,雙唇煞白。
彈指間,為了將許嬌河一併帶走,扶雪卿的笛音驟然釋放到最大,又突兀止息。
被他暴漲的魔氣侵染,捂著耳朵幾欲發狂的修士們再也支撐不住,漸次從空中跌落下去。
在許嬌河的周圍,只剩下她身後的明澹,和身前的紀若曇、扶雪卿。
她終於問出滿目狼藉之中的第一句話:「你為什麼要殺死那個修士?」
扶雪卿眸光愕然。
許嬌河舉劍的雙手一陣痙攣,任憑誰也不覺得這般孱弱的劍,能夠令人受傷或是死去。
但她還是執拗地握緊,向紀若曇靠近,再次問道:「你這麼做,是打算拋下我嗎?」
「我——」
紀若曇只發出了一個音節,便再也說不下去。
他想坦言自己計劃的九成結果都是死,他不能拖著心愛的人一同奔赴不見天日的未來。
他想解釋自己從未想過拋棄許嬌河,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許嬌河遠離世間所有的黑暗。
他想剖白他的愛。
他的痛苦。
他的難捨難分。
……
可話到嘴邊,他僅是簡單地點了點頭:「嗯,許嬌河,道不同不相為謀。」
「道不同不相為謀……」
許嬌河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將其拆開,又合併。
將其如同真心般碾碎,又絕望地一一拼起。
她遽然看向兩人背後已經擴張到最大的傳送法陣一眼,哀冷笑道:「你終究還是辜負了我。」
說完,她將柳夭向前用力一推,雪亮的劍鋒分花拂柳般破開了紀若曇身上所有的防禦。
噗地一聲。
刺進了他的心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