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頭天中午跨進店門和顧家乂說明這件事的場景,十二年多的時光毫髮畢現。
顧家乂靠在架子旁,他的圍裙邊緣有幾處脫線,未摘下的手套也有一兩處破洞。
“想好了?”
他笑著問的,他很少笑。
曉木點頭。
“想好了就好。”
因他這一句話,工作室內木料的味道魚一樣遊動,曉木看到她一個人獨居的這十二三年閃著潤澤耀眼的水光。
兩個中號紙箱和一個二十二寸的行李箱裝下了曉木所有的物品,她不怎麼買東西,衣服和鞋子很少。錢幾乎全攢起來了,怕再經歷窮困。
書房的門半開,裡面傳出敲擊鍵盤的聲音。曉木緊貼一旁的牆壁,靜靜佇立,體會這聲音帶來的真實,一點都不像做夢。
真實真好。
曉木到廚房倒水,隨便開了一扇櫃門,入眼的是整齊乾淨的餐具。她沒忍住又開了冰箱,仿佛到了一個微型超市,裡面各類食物滿滿當當。打開另一扇櫃門,取了一隻白色的馬克杯,接滿水端去書房。
水接的過滿,曉木怕灑到地板上,捧著杯子小腳太太一樣走到林之予的書桌旁。
獻寶一樣遞給他,“喝水。”
林之予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才接過放到桌上,“沒聽過勤人跑三道,懶人壓斷腰麼?”
曉木不滿:“明明是你杯子買太小。”
林之予拍拍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等你放假了,一起去買新的。”
看他這會兒休息,曉木挨著他坐,問:“你如果不接你爸的班,現在準備會做哪一行?”
“老師。”
曉木回憶:“你好像以前就想做老師來著。”
林之予抿唇笑:“你倒還記得,你呢,對建築還有想法嗎?我看你買了很多那方面的書。”
曉木手肘撐在書桌上,猶猶豫豫還是和他坦白:“還有點兒,其實我想辭職,只是店裡現在不好招人,除非我把以安教會,不然不好跟師父他們提。”
林之予也撐著頭,兩人面對著,他問:“手還有沒有疼過麻過?”
曉木一直不願意跟他說當年自殺的事,他顧及她的自尊心也幾乎沒問過,這會兒聊到這上面,曉木卻鬆了口氣:“最近活兒不多,也不重,還好。”
林之予輕捏她耳朵,笑問:“那你告訴我打算戴著呂都給你的那隻表到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