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對於靳燃來說,這十分鐘,就是親自割肉剜骨。
他在切割著這具金玉其外內里滿是惡臭腐肉的軀體,他在解剖自己,露出烏黑斑駁的白骨,一下一下,生不如死地刮著那些漆黑紮根的跗骨疽痕。
不僅僅是疼,還有一種整個世界都徹底死寂安靜下來的孤獨。
靳燃走進書房以後,緩緩關上門,將空氣徹底隔絕。
他直接坐在地上,雙腿屈起,手臂搭在膝蓋上,整個人孤寂萬分,有一瞬間靳燃仿佛已經在死去,接近虛無。
林願拿手機記錄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清晰到刺目。
靳燃到最後實在忍受不了,慌亂無措地跑下樓,緊緊抱住林願,呼吸急促粗沉,仿佛快要溺斃的人終於逃出生天,近乎貪婪地汲取著林願身上的氣息。
林願輕撫著他的後背,盯著手機上的計時,八分三十二秒。
等到靳燃平復下來,林願把時間給他看,淡淡說道:「差了一分二十八秒,從現在開始你一個小時二十八分鐘不能碰我。」
靳燃沒想到還能這樣,生氣的把林願壓在沙發上,吻住他的唇瓣。
最一開始極其兇狠粗魯,林願的舌頭都被他咬破了。
不過很快,靳燃溫順了下來,趴在他懷裡,像是被馴服的野獸。
他輕輕嗯了一聲,答應。
靳燃這副模樣,林願想了半天,想到一種轉移注意力的方法,他在網上買了很多精緻漂亮的日記本。
隨便選了一本遞給靳燃,林願朝著他笑了起來,頰邊的酒窩深深:「還是十分鐘,如果你想我了,就在上面寫我的名字,林願,林歲,歲歲,兔兔,隨便你怎麼寫,喜歡就好。」
青年清瘦的手指在筆記本最外面的硬殼上敲了敲:「靳燃,我不會看你寫什麼,你可以寫完以後就燒了撕了,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
門後的地上,靳燃頹然地坐了兩分鐘,打開筆記本,緩緩寫下兩個字。
——兔兔。
剛開始他的字跡遒勁鋒利,漸漸的就開始急躁虛浮,到最後寫完一個名字,至少有三頁紙都是破的,用力過狠劃破的。
十分鐘的時候,林願站在書房門外,輕輕說道:「到時間了靳燃,開門。」
靳燃立刻將手中的東西丟掉,開門摟住林願,聲音低沉魔怔地呢喃:「兔兔……」
「兔兔……」
這是最能剝離掉兩人之間愛與恨的一個名字,也是靳燃最喜歡,最能讓他感覺到安心的名字。
林願用了一個星期,一天二十次,將十分鐘這個時間融進了靳燃的軀體中。
最後一個十分鐘,靳燃依舊坐在地上,在日記本上寫著什麼。
不再是重複的兩個字,一個名字,是更加複雜的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