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圓溜溜的眼睛頓時瞪得老圓,竟然真的脫不下,為什麼呀?
他下意識看向謝道婪,喃喃叫道:「先生……」
謝道婪抓住林願的手,將人拉了起來,染了不少灰塵的白色長袍帶著不為人知的遮掩,藏住了男人緩緩緊扣住少年手指的那一瞬間。
林願的體溫偏低,謝道婪清晰察覺到他皮膚間的溫暖還有鮮活,莫名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活著……
他還活著……
謝道婪眼底的情緒仿佛凝結的湖面轟然碎裂一般,無數裂痕蜿蜒曲折,說不出的震徹,不過很快,他便在無人知曉的靜默中恢復如初,只是更加牽纏地握緊林願的手。
他靜靜垂眸,眼底的漆黑與幽沉半遮掩著,只能看到映入眼前這一片腐朽陳舊的幽暗。
「心魔難過,她不想脫下這雙鞋,或者說,她怕,你幫不了她。」
謝道婪的視線一直落在林願臉上,仿佛一道永恆溫暖的日光,帶著他自己都還沒有察覺到的柔緩,聲音輕描淡寫:「誰都幫不了她。」
林願乖乖應了一聲,有些歉意道:「對不起,先生說的話你聽到了,我幫不了你。」
女鬼在林願幫他的時候,其實還抱著一點微弱的期望,這位先生是極少見的極陰之體,是她最後的希望。
可就像是即將燃盡的蠟燭,最後那一點火苗,風輕輕一吹,便會徹底熄滅。
她僅剩的那點希望,隨著這雙金蓮鞋重新長在她的腳上,也徹底的湮滅了。
女鬼被血淚浸染的眼睛裡滿是茫然無措,直至她聽到謝道婪的話。
這位先生說她不想脫下這雙鞋,她害怕脫下這雙鞋。
她……不想?
這怎麼可能?
在活著的時候,她就想脫下這雙鞋。
她死後,日日夜夜都在想該怎麼脫下這雙鞋?
她想的……她真的很想很想……
那名女鬼站起身,朝謝道婪靠近,想要反駁男人的這句話。
可是此時此刻,她仿佛不再是那個滿身陰寒煞氣的厲鬼,她似乎成了很多很多年前,那個柔弱可欺,被人悽慘害死的女子。
女鬼摔在地上,摔在厚重潮濕的腐朽深處。
林願都傻了,他沒想到鬼還能摔跤,也因為這樣,這名女鬼在他眼前少了幾分陰森驚悚,多了一些偏向活人的東西。
女鬼趴在地上,身體說不出的沉重,仿佛有什麼在壓迫著她,讓她只能悲哀地陷在泥潭深處,等待著腐臭發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