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
「去……死……」
「……去……死……」
「死……」
「死…………」
男子只是一遍一遍重複這兩個字,用盡他最後的力氣,最後的生命,那隻手至死都沒有放開「他」的衣服。
「他」沉默看了男子片刻,又去看坑中的那些屍體,語氣陰森暗啞:「死?我在你們眼中,不是早就死了嗎?」
謝道婪更加確定這是俞燼的聲音,心底突然一陣沒由來的恐慌。
為什麼……他會看到俞燼的記憶?
為什麼他像是在俞燼的身體中?
謝道婪看著躺在沙發上渾身鬼紋的俞燼,臉色隱隱透著蒼白,狹長漆黑的眼眸中一片猩紅翻湧,是近乎野獸癲狂的血色。
這真的……是你的記憶?
為什麼我會看到你的記憶?
更多的記憶碎片紛至沓來,謝道婪看到二十一個深坑,看到二十一萬人的死亡,這些人流出的鮮血似乎也流淌進了他的眼睛裡,將他漆黑的眼睛染成陰森不詳的暗紅色。
記憶繼續往前,謝道婪仿佛成了俞燼,「他」在寒冽的月色清輝中緩緩舉起右手,對著皎潔溫柔的月光看自己遍布鬼紋的手指,陰冷的煞氣朦朧繚繞,仿佛模糊不清的霧靄。
「快沒時間了……」
謝道婪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活人引厲鬼入體,會被慢慢鬼化,最後徹底淪為鬼身。
俞燼已經快要成鬼了,他作為活生生的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似乎在謝道婪面前毫無隱私,所有的心緒一覽無遺。
謝道婪不知道俞燼為什麼會引厲鬼入體?但是他的心緒非常平靜,或者說清澈見底,只有視死如歸的無波無瀾。
如果俞燼死的時候,一直是這樣的心境,死後是不可能留在這個世間,他沒有執念。
應該和那些萬人坑有關。
謝道婪剛這樣想,「他」放下了手,在夜間的清風中看著他鄉的明月,情緒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他」在想念故鄉,想著可以回去的歸處。
「他」不想當一個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他不是,他不想自己是……
回去以後,看到的不是花開花謝,也不是風起葉落,更不是月是故鄉明的好景,是親人朋友的死亡。
「他」茫然無措地在那些灰燼中摸索,想要找到一些活著的痕跡,找到生他養他的父母,找到與他血脈相連的親族,找到那些與他把酒言歡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