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好久沒授課了,說完喝了整整一杯水。見黃琴沒水,紳士地抽了個紙杯給她。黃琴謝過說,食宿如何解決?老闆壓下一口氣說,吃飯不管的,不好管的,山南海北的人,都換成補助了。床鋪現成,隨便住。他們都不住,你要方便,今天就可以搬過來。他帶黃琴打開一間房門去看。也是架子床,上下鋪,只有一張床上隨便鋪了張棕席,可能是夜間值班時用的。
黃琴說好,老闆拆了一把鑰匙給她,錄了指紋,告訴她感應門也是識別她指紋的。上夜班別害怕,這兒監控全方位無死角,安全沒問題。
黃琴想問為何連個保安都沒有,想想又壓下,這是她的暫緩之策,若了解透徹後覺得不合適她會馬上走人。
黃琴抽了櫃檯上的一張名片,留下老闆的電話,說作不時之需。老闆痛快應承。黃琴打算下午就回廠里看看,若是有工友回來了,她正好可以把她的東西先挪過來。她前腳剛邁,就聽老闆已經在跟電話里的人講:晚上組好局啊,備些小菜,老子今天非贏到你掉褲子。
黃琴快步走,腦海里蹦出一個詞:眾生百相。果然是老闆相,不打牌不搓麻的都不是好老闆。
食品廠的人都回來了大半,越是離家遠的回來得越早。黃琴到幾個宿舍前露了個頭,見每人的背囊都是鼓的,有人正在往外掏燒雞臘肉,看見黃琴,手又慢下來,黃琴裝看不見,說著不咸不淡的話,很快去開自己宿舍的門。很快,不少人相約著出去玩,黃琴插好門,耐心地整自己的東西。等毛巾和扯的掛衣的繩子都塞進背包後,她把牆上貼的一些條子也撕下來。還有一桶未開的泡麵和一些零食,黃琴想想又提上手。真如來時輕輕,走時飄飄。沒人阻攔,沒人想念。
走到傳達室,她把那把小鐵門的鑰匙留下。
食品廠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年後都會重新清點人數,開員工動員大會,老員工會獎兩百塊錢。沒來的,自然也不去追究。
人生如沙,來去匆匆。
黃琴站在馬路邊上,好好將食品廠看了看。來時沒怎麼看,走時卻想體味一番。只是怎麼看,也只看到外圍的牆,排得緊密的車間,越看越陌生,仿佛自己不曾來過一般。
她依舊背著兩個包,不重不輕,戴著那頂草帽,等了半小時,終於等來了那輛嗚咽著的公交車。
在愛情這個場地里,他也自卑過。
農大的培訓班正月十六才開始報名。黃琴在這半月時間裡,得益於老闆的另眼相待,很是狠狠練了練電腦。她去圖書館借了兩本書,本著不恥下問的精神,逢人便請教。黃琴覺得不懂就是不懂,沒必要裝懂。把姿態放低點也不會折了腰。
老闆甚是喜歡這類人。他覺得黃琴這個小姑娘很是“懂事兒”。工作上不馬虎,很虛心,對人也熱情,有時候客房人手不夠,她也能搭把手。不矯情,也沒那麼多挑三挑四的毛病。正月十五那天,又是黃琴值班,老闆給她發了個過節紅包,連同那幾天加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