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琴也的確是個“招事體”。否則老天爺也不會這麼鍛鍊她。
按說她頭一次有男人正經約她,約得還是一個隨便找的地方,可偏偏就百年一遇地讓人給碰上了。
碰上就碰上吧,偏偏又碰上“有心人”。
這“有心人”便是程濤一家子。
親爹親媽打破天荒第一次沾兒子的光進城,親爹頭晚上腦燒筋突發奇想要帶自個媳婦出來逛逛。而程濤呢,也恰好順便來辦點事,也想去趟珠寶店,有件東西呢,他一直想買了,雖然俗,可凡人免不了俗。
七拐八拐地找不到人家說的地方,正準備把二老放下,自個去瞎碰呢,隨便抬了一眼,就這一眼,這個湊巧呀,比說書的都巧,叮鐺鐺,窗內的人就被窗外的看成了風景。
一家子難得達成共識,誰也沒吭氣,誰也沒跟黃琴提,也沒去打擾。
雖說這媳婦還沒見公婆,但程濤明里暗裡已經給黃琴鋪墊得相當順暢了,所以當媽的只看兒子的臉色,再順兒子那沉成鉤子的眼神一瞧,心裡立馬明鏡似的。
程濤說給親媽買個肚腸嘗嘗,親媽等了一天也沒吃上。
第二天,親媽下廚,說要打牙祭。
程濤準時地回家團團坐,飯吃得細水長流,不再狼吞虎咽。當爹的眼毒,把自己喝得早沒味的茶勻了半杯出來。程濤看也沒看,一飲而盡。當爹的不作聲地趕緊起身把茶壺端走了。親媽把熱菜上來,小心點啊,燙著。一邊噓噓著一邊看兒子臉色。
油炸黃花魚擱程濤眼前,當爹的想夾,覺得周邊的空氣方向不對,改夾了茄子。茄子油厚燙嘴,程濤表現孝心,擱了把勺子過去。當媽地說,那個林棟……她也夾了筷子茄子,不像老頭那樣急嘴,挑起來在空氣中晾了大半會還不下嘴,因為嘴巴有事占著。腳下討厭的老頭把千斤重的力量壓她腳背上,她抽出來,又不是三歲孩子,能不懂嗎?可提也不提,這兒子回家這趟飯不是白吃了嗎?不弄點乾貨出來,一會洗頭洗髮水的錢都賺不回來。
想想加快語速,讓死老頭截也無處截:這人,什麼來頭?
老頭剛才還滿意自己媳婦,當年的偵察火力絲毫沒退步,連人姓甚名姓都知道了,這一下,又想戳她一下。
誰知程濤先答了:一個書生。
書生?這麼秀氣的人,怎麼沒個女人將他拴住?
當爹的把菜往媳婦面前拱了拱,意思是兒他娘啊,你今天這茄子真真是做對了。
只聽咔吧咔吧兩聲響,三隻頭不約而同地對視,程濤的上下牙正磨著把從小討厭的炸魚頭給殘害了。
當媽的把手伸到下巴下面去,想想又把未解下的圍裙兜起來:沒多大點事,吐了吧,牙要緊。
程濤差點一口氣氣昏。
當爹的試著去挑兒子愛吃的黃花魚,見兒子很大方地讓他兩條最大的,頓時心裡美滋滋的,待嘗完一條,便開始尋摸著給兒子獻計:雖然有句老話啊,不太動聽,但有時候啊,這生米煮成熟飯啊,可能真得事半功倍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