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泪就像是强酸,一点一点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带来痉挛般的痛。十指隐忍地收紧,又放开。
他知道不应该答应她,不管她怎么求,他都不应该放她去见那个人。
可是,眼看她这么难过,痛苦的下一秒仿佛就要倒下,他又怎么忍心再拦着她?
“好。”他低低开口,“我带你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
头顶的灯光惨白,将通道照的发亮,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尽头亮着的那盏手术灯,红的刺目。
周存坐在长椅上扶额假寐,听到声响,抬起头来。
沐晚坐在轮椅里,刚经历过手术的她脸色还很是苍白,甚至是虚弱的。她轻轻地开口:“周警官,情况怎么样了?”
周存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眼。
席默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告诉她吧,现在瞒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周存沉默片刻,就站起身,将放在一旁的病历单递给她:“高空坠落导致颅脑破裂,且全身多处骨折大出血……手术已经进行了五个多小时,但是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抢救回来的希望……不大。”
沐晚握着病历单,听着周存的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反应。
她突然想起,在沐家的老房子里,他对她说的话。
他说:“我终于可以跟你在一起,这一次,我死都不会再放手。”
不是说……死都不会放手吗……
那为什么,在我决定陪你一起的时候,又推开我呢……
男人的低语似乎还在耳边,那么的温柔,带着心碎和不舍,对她说:“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温热的眼泪砸落下来,在纸上晕开浅浅的痕迹。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做绝呢……不是说要让我陪着你一起吗?为什么不坚持你一开始的决定?如果是那样……我起码还有恨你的理由……
可是最后,却出尔反尔,在最后推开我,让我好好活下去……谁要你的不忍心?谁要你的舍不得?
捂住心口,沐晚伏下身去,低低地哽咽。
勤孟远……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过分……
望着面前女人颤抖的肩膀,席默临伸出手去,可是却在就要触碰到她时,顿住,而后压抑地攥紧,收回。
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又或者,其实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他输了。
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席默临的双眸晦暗无光,胸口溢满的痛楚几乎要淹没他,那感觉使他窒息。
他不愿承认。
可是沐晚……你真正爱的人,一直是他,对吗?
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欺欺人,不顾你的意愿将你留在身边,以为只要不肯放手,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却原来,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