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雙腳伸進木板洞,用腳底扒著地面,把身子一點點地挪進小木櫃底下薄薄的那層“防空洞”。
咔嚓。
大門的門閘摔落在地,奏響了夜裡屬於練啟舒的“逃亡記”。
練啟舒把頭快速地縮進“防空洞”,小手伸過頭頂去夠擋住洞口的“門栓”---那張小木凳。
嗒。
小木凳密密地挨近木櫃,相觸的聲響像小水滴滴入大海一般融在了窗外雷電大雨的高歌中。
抽屜抽出一小半置於地面,還余了一小條餘光與柜子外面的世界相見。
床底的那節繩結正好就被餘光收納,處於練啟舒的視野之中。
練啟舒盯著繩結,臉上是沒有驚慌的平靜,像是在思索來人的身份,又像是在無邊的恐懼中發呆。
練啟舒的呼吸突然變重,她用手捂住了嘴巴。
繩結在她的視線里被一點點地拉扯,拖走。
時間在恐懼中被無限拉長,練啟舒覺得她耳邊響起了腳步聲,又暗暗地祈禱這只是她的錯覺。
繩結剛剛被拖出至床邊,一雙膠鞋就出現在練啟舒的眼前,沾滿了粘稠的泥,雜草和水漬。
床上的被子被大手掀翻,其中一角發黃的白色垂在床的邊緣,快要觸到被膠鞋帶的雨水弄得濕漉漉的地面。
之後又是一陣翻動的聲音,有幾個小木盆被揮落在地,在地面上打著旋。
膠鞋在房間裡不停地移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最後這雙膠鞋停在了練啟舒的正前方,她看到膠鞋的中間有一個模糊的圖案。
練啟舒把空著的右手疊在左手,雙手死死地捂著。
不這樣的話,她怕心裡的恐懼、不安就要從喉嚨里嘶喊出來了。
柜子的櫃門被用力的拉開,發出來讓人牙酸的聲音,窗外滂沱的雨聲沖淡了這份酸澀,櫃裡的衣架被撥弄,與掛著的杆子一起發出顫音。
膠鞋像是察覺到主人隱隱的煩躁,踩了放在地上的抽屜櫃一角,練啟舒默默地把撞到的膝蓋往後輕輕地挪動。
膠鞋停在練啟舒的目光下有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貼近地面,一頭黑髮夾雜著斑斑點點的白,摁在在練啟舒的視線里。
練啟舒猛地閉上眼,眼眶裡蓄著的淚無聲地砸在地面。
心臟像是一瞬間爆炸開來的一樣,練啟舒閉著的眼裡都是一道炸開的白色亮光,席捲了她整個感官世界。
她像是被人摁在海水裡,拼了命掙扎也無法呼吸,掙脫不了束縛。
膠鞋附著在地面上,借力給它的主人潛進床底,去摸索落單的、弱小的獵物。
獵物不在家抑或是獵物太過謹慎地保全自己了,今夜註定顆粒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