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深玄又忍不住想,普通玄影衛記過,和諸野本人記過,那還是有些不同的。
諸野是玄影衛指揮使,又是皇上的親近心腹,他的話在皇上心中份量極重,謝深玄又是真管不住自己的嘴,要是諸野當了癸等學齋的武科先生,他往後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恍惚之間,諸野已合上了手中小冊,再將那冊子收入懷中,抬首看向謝深玄,道:「禍從口出。」
謝深玄:「……」
威脅,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
可謝深玄對諸野本有十分畏懼,又摸不清諸野心中所想,他根本不敢有半句埋怨,只能對諸野訕訕一笑:「多謝諸大人提醒。」
諸野:「嗯。」
謝深玄:「……」
謝深玄實在難受得很。
伍正年頭頂分明還飄著對他的那句「怨言」,反倒是聽他辱罵完皇上的諸野什麼也不曾想,他這獨特的能力在諸野這兒便突然失了效,這滿朝文武,唯有諸野對他來說,是最特殊的那個人。
伍正年仍在一旁訕笑:「謝兄,有諸大人幫忙指教學生,這是好事。」
謝深玄:「……」
伍正年:「我朝可不多諸大人這般文武兼修的青年英才。」
謝深玄將眼角餘光瞟向諸野。
諸野看似神色不變,可以謝深玄多年來對諸野的了解,諸野一貫冷淡的表情顯是溫和了一些,伍正年的恭維好像起了些作用,這自然也就是說……就算是諸野這樣的活閻王,也是喜歡聽別人誇他的。
可待諸野再看向謝深玄時,好容易平緩下來的目光卻又冷了下去,令謝深玄不由打了個哆嗦,有些說不出失落。
他心知肚明,現在的諸野,一定很討厭他。
只是諸野頭上仍舊全無字跡,謝深玄無法以此推斷出諸野此刻的心情,他只能想,皇上派諸野到國子監,顯然是對他的監視,他做了什麼,可曾再犯「口舌之禁」,會不會再觸怒龍顏,一切都將憑藉諸野的一面之詞來斷……那也就是說,他未來生死如何,全都掌握在而今這個極為厭惡他的諸野手上。
同諸野同屋相處便已足夠令他覺得難受了,謝深玄一點也不希望往後諸野每日都要跟在他身邊,他又飛快瞥了一眼諸野,清一清嗓子,頭一回用他的「俐齒伶牙」,以他千百回怒罵皇帝的氣魄,狠狠吹起了諸野的馬屁。
謝深玄:「諸大人,您公務繁忙,還要分心教學,未免太過勞累。」
——他上課的時候才不想看見這麼一個活閻王,一定會影響他的教學質量的。
謝深玄:「要不謝某給皇上寫個摺子,好好勸一勸皇上。」
——現在就罵死這個狗皇帝!
「讓您專於公務,不必再來此處。」謝深玄一時脫口,又犯了些小小的老毛病,「我知道的,你我相看兩厭,那還是不看為好。」
——別來了別來了,求求你還是別來了。
他還想再說,諸野卻略微眯眼,眼神中帶著萬分可怖的殺氣,顯是對他所言之語極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