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才被送回主殿。
可殿下方才的一路是蜷在駙馬懷裡, 被籠罩在他那件玄色斗篷之下。
眼下又一個人掩起帳子臥在榻中,聽雪甚至還沒能親自見她一面。小女官仍是對裴氏子氣怒交加,卻終於懂得安靜地侍候在殿下身側。
直至半晌後,金絲帳沿終於探出一隻雪白的腕子, 輕輕垂在榻沿, 是長公主發令:
「聽雪, 替本宮傳信, 詔李釋之過府一敘。」
李釋之四年前以傳臚入仕, 而後授官踐職於秘書省,除從六品上職。
這位亦是從前在誦詩夜宴上受過長公主貲財的南派士子, 一直以來也對殿下心懷仰慕, 及至入官, 更是三天兩頭遞來拜帖。
聽雪一時怔住, 只覺殿下今日聲線格外地嬌軟。
幾乎能掐出水的一把柔嗓里含了些難言的媚意。
單是聽聽便要叫人丟了魂魄。
她心下酥麻片刻, 雖不知殿下為何出了這般旨意, 但還是聽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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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金烏西墜, 裴時行終於自宮中打道回府。
相國寺身為皇家寺廟,臨梁河坐落於皇城之南, 寺前開萬姓交易之市, 飲食茶果、屏帷簟席、弓箭鞍轡。
凡有所需,咄嗟即可得。
今次逢寺開齋會,更是人煙浩穰, 摩肩接踵。
他著急回府同妻兒團聚,無意自此穿行, 欲要打馬改道,只在出了皇城過南門街時,裴時行偶然於馬上掃視到一張年輕男子的面孔,正馭轡而過。
端坐於鞍馬上的男人微微緊了緊手中韁繩。
以他的過人記憶,這位似乎是與他同年的三甲傳臚中的李郎。
只是河東世家素為北學,李釋之其人高潔孤清,他素來也同此人交往不深。
裴時行下意識將目光落在此人行來之處。
與長公主府乃是同向同道。
心思縝密的男人垂眸片刻,勾了個笑意,復又打馬馭轡,自這一爿繁華走過。
長公主昨夜受驚一場,早間同裴時行入了趟宮,歸途沒能歇息片刻,便又於門廬之中接待了沈夷白。
及至後來又陪著裴時行在書房裡十分無狀地鬧了一場,終於得以獨自歇息片刻。
但她方才一個人咬著被衾顫顫抖了許久才緩過來些,待面上紅霞褪去,話音也恢復正常,便又撐身而起。
更衣描眉,嚴妝粉黛,高高挽起堆雲鬢髮,重現往日的威嚴華麗姿態。
趁著裴時行不在,復又接見了李釋之一場。
及至此刻,多辛多勞的長公主終於憶起自己的妊婦身份,待飧食過後,她著令院中侍人搬置了一張芙蓉榻到窗下,鋪以玉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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