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帶著孩子去醫館?」周鈺皺起眉頭。他看上去貧困落魄不假,但是醫者仁心,醫館的人再怎樣也不應該放任不管,看病的銀子慢慢還上來就是。
大嬸左右看了看,沖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湊近一些。
幾個人照做,大嬸這才小聲告訴他們:「小卓不是我們劉縣的人, 前段時間才從別處過來,聽說他之前還是一個貨真價實舉人。我們劉縣的萬誠書院想請他教書, 不過被拒絕了。」
按理說這個「小卓」家境貧寒又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小孩,不應該會拒絕書院拋過來的橄欖枝, 程旭心直口快:「他怎麼想的?」
大嬸瞪了他一眼:「你以為萬誠書院是什麼好的?書院的學生都是那些金貴人家的少爺,他們弄的整個學院烏煙瘴氣,夫子也不教書,整天跟在他們後面巴結。」
邵煊聽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為什麼沒去醫館,忍不住提醒大嬸說重點:「所以他為什麼不帶孩子去醫館?」
大嬸一視同仁,給了他一個和程旭一樣的白眼:「年輕人就是耐不住性子。他不願意去教書,萬誠書院就搞排擠。他們放出話不讓醫館接濟,還真沒有人敢救治他家的小哥兒。」
「真是無法無天了這幫人。」程旭義憤填膺地說。
萬誠書院裡的學生能囊括劉縣所有的紳豪子弟,說明它本身的後台就很硬,逼迫一個無權無勢的異鄉人再容易不過了。
大嬸口中的小卓還在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往上跪,現在不是找他說話的好時機,邵煊就對其他三個人說:「我們先上山吧,等在寺里碰到他再說。」
姜沅有心招攬一個落魄的舉人過來丹墀書院教書,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願意。畢竟說的好聽一點他們有個書院,說的不好聽那就是農家院子裡擺了兩張桌椅。
程旭拉了一把站在原地的周鈺:「哎呀,你想救那個小哥兒就去救,反正也不指望你那醫館掙錢。等到山上看到那個男人,讓他帶上孩子和我們一起回柳城。」
周鈺沖他笑了笑,心情明顯好了不少:「走吧,我們上山。」
程旭抱怨的聲音不大不小:「真是的,只有我同意你往醫館撿人的時候你才樂意給我一點好臉色。」
周鈺全當沒聽見。
靈懷寺門口比山道上更熱鬧,門口有一棵歪脖子樹,盤曲錯節的樹根裸露地表,軀幹虬曲蒼勁,看上去起碼得有百年光景。
它的枝幹上密密麻麻掛滿了還願用的紅布,樹下桌板上的香爐里還插著三根尚未燃盡的增緣香。
寺里佛音裊裊,處處是線香特有的氣味,姜沅和邵煊跪在佛前的蒲團上,閉著眼睛淨心凝神。
邵煊在心裡默念:保佑阿沅和寶寶平安順遂,無病無災。然後誠摯地彎下腰磕頭,起身之後又往佛像旁邊的功德箱投了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