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著實鬆了口氣。
這次倒是沒急著走人,關鍵是沒想好怎麼死。
項天祺用衣袖擦拭他臉頰上的淚,動作輕柔,見沈眠止住了淚,便把他抱回房間,安置在榻上。
男人撫了撫他柔軟的髮絲,輕聲道:「時候不早了,你好生安歇。」
沈眠問:「你不做麼。」
項天祺胸口一窒,許久悶聲說道:「我不會再碰你一下。」
「為何。」
男人沉默片刻,啞聲道:「你不喜歡。」
沈眠心下好笑,他要是不喜歡,誰能碰他一下?他刻意戳項天祺的心窩,道:「那從前,為何要做。」
項天祺啞聲道:「那時,我只想讓你正視我,把我記在心上。」
沈眠蹙了下眉,卻忽而瞥見一道寒光,這畫面,他曾在夢裡見著許多回,他驀地起身,扯住項天祺的手腕,擋在他面前。
利刃破空的聲響,接著,便是穿透錦緞,切入皮肉的聲音,室內光線昏暗,待那人察覺到不對勁時,已然來不及收手。
鮮血低落在地板上,一滴,兩滴……很快地面染了一灘血跡。
沈眠向後倒下,被項天祺接住,他眼底被鋪天蓋地的恐懼覆蓋住,終於想起,這世上還有「報應」一說。
他顫聲道:「淮兒,淮兒……」
「來人,快去請御醫,請御醫!」
項天祺顯然已經慌到極點,每一個音節都在發顫,抱著沈眠的臂彎顫抖得厲害。
沈眠搖頭,道:「不必白費功夫了。」
他話未說完,驀地咳出一口血沫,他抬眼看向對面的男人,輕聲道:「魏大哥,淮兒對不住你,你祖父的命,就用我的性命來償還,可好?」
魏霆眼裡儘是驚慌失措,他快速出手,點上沈眠周身幾處大穴,才道:「不要說話,我帶你回紫雲峰,師父一定能救你。」
沈眠搖頭,蹙著眉,白皙精緻的臉蛋一寸寸失去血色。
「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清楚。」
魏霆眸中染上一片血紅,他咬牙問道:「為何離開紫雲峰,為何要回來找他,又為何……拼死救他。」
沈眠視線逐漸失了焦距,緩緩說道:「我無法看著他死,他待我不好,我卻偏動了心。魏大哥,我原想忘記上京的一切,真心去喜歡你的。你說要與我成親時,我也是真的高興。紫雲峰那一夜,你若沒有舍我而去,該有多好,」
魏霆痛不欲生,眼中儘是悔恨。
沈眠的嗓音漸漸弱了下去,低喃道:「更早,在成王府,也是你先舍我而去的……到頭來,始終對我不離不棄的,竟是百般折辱我,傷我至深之人。」
項天祺目眥盡裂,眼眶疼得發澀,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他眼底極致的傷痛,逐漸被一抹瘋狂所取代。
沈眠看出了他的意圖,硬是吊著一口氣,交代道:「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我不准你死,你便不能死。替我,好生教導洲兒,替欣兒,尋一門好親事,還要孝敬爹娘,替我……祭拜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