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仍是笑意盈盈的,說道:「他娘是我院子裡的劉媽,我一向信得過她,這些年他們母子二人也算是盡心盡力,先前那小子給我寫下保證書,若是辦砸了,」她略一停頓,笑得溫柔至極,「若是辦砸了,他寧肯叫大帥一槍斃了他,這樣的決心,夫人您還不放心嗎。」
大夫人聞言眉頭一松,劉媽是二姨太手底下最得用的一條狗,又素來主僕一條心,這一回倘若真出了差錯,恰好砍去二姨太的左膀右臂,連布莊也可以一併搶奪過來。二姨太做事一貫仔細,叫人挑不出錯來,這一回,偏犯了任人唯親的錯,可怪不得她心狠手辣了。
大夫人徐徐吹散杯中的熱氣,淺啜一口,說道:「你心中有數便好,我多嘴問這個,也不過是為了這個家,並非是和誰過不去。」
二姨太道:「夫人的寬和大度,我再清楚不過。」
其他幾個姨太太在一旁吃點心的吃點心,喝茶的喝茶,一個也不敢插嘴。
等她們說完布莊的事,三姨太才道:「眼看到了年關,又可以一大家子去山莊過年了。六姨太是今年新過門的,許是不曾泡過天然的溫泉水,正好嘗嘗鮮。」
六姨太捂嘴笑道:「大帥先前倒是同我說起過,什麼鴛鴦浴的渾話往外冒,我卻是忘了這件事。」
她這三兩句話,叫在場其他幾個女人都不好受。六姨太是今年才進門的,年輕貌美,正得寵,倘若去了山莊,大帥只怕要叫她一個人獨占了。
只有二姨太笑得溫婉,說:「要是再添一樁喜事,那才好呢。」
至於什麼喜事,自然是再添一個子嗣。大夫人臉徹底黑了,沈嘯威這把年紀,卻很是龍精虎猛,能否再生一個大胖小子,實在說不準。
「行了,」大夫人擺擺手,道:「時候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
從院子裡出來,六姨太小聲嗔怪道:「你說說,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我雖然向著你,卻也得說,你這事做的不好,這樣一大筆銀錢,當真出了事,別說護不住你院子裡那兩個下人,連你也夠吃一壺了。」
二姨太抬手理了理衣袖,神色漠然道:「若要除去毒瘡,就要把腐肉一起挖了去,那才叫乾淨。」
六姨太擰起細眉,琢磨片刻,道:「這話我可聽不明白。」
二姨太看著她,忽而笑了笑,說:「我胡言亂語的,你自是聽不明白。」
她拉著六姨太的手,勸慰道:「這事是我辦的不好,只是沈明丞這才回到南城,手裡便拿捏著南城一半軍權,大房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我若是不替明煊打算,誰為他打算?他手裡連個得用的人都沒有,沒錢沒勢的,日後拿什麼與他大哥爭?豈不是要任人揉搓?」
六姨太道:「難怪你要提拔小劉,好歹是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旁的人,怕是養不熟。」
二姨太笑道:「正是這個理,還是你懂我。」她微垂下眸,掩去眸中的諷刺,知根知底又如何,還不是一樣養不熟?
想害她兒子的人,是決計不能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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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到了。」司機低聲喚道。
霍謙好似沒聽見一般,只垂眸看著熟睡中男孩,靜謐安然的睡顏,任誰也不忍心打攪。
過了不知多久,懷裡那孩子揉了揉眼睛,小聲問:「這是哪兒?」嗓音里挾著濃重的鼻音,睡意朦朧。
霍謙說:「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