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伺候的誰不知道,二少爺一貫是個荒唐的,該做的事,他偏不做,不該做的,他卻是一樣沒落下,先前擱戲園子裡一擲千金,捧個唱戲的名角兒倒也算不得什麼,聽戲聽曲,至少當得起一個「雅」字,可他這玩男人玩到家門口來,可不是要命麼?
這大冷的天,二姨太驚出了一身冷汗,問:「大帥可知道了?」
小翠兒連連搖頭,「管事的說,大帥去校場操練新兵去了,許是還沒回,不過當值的門房是大夫人的人,青天白日的,雖隔得遠,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可那雜碎眼神好得很,不該瞧見的都瞧見了,如今大夫人那裡只怕是瞞不住。而且……今日孫副官帶著好些兵在門口當值,大抵也瞧得清楚,大帥那裡怕是瞞不過今日。」
二姨太狠狠一拍桌,一連罵了數聲「討債鬼」,手心都叫她掐出血來了,道:「沈明煊人在何處!我不管他在什麼地方,給我帶回來,關進柴房裡,我不開口,誰都不許放他出來。我就不信,我孟蘭心精明了一輩子,偏捋不正這根歪苗!」
小翠兒見她已氣得失了理智,只得匆匆應了聲「是」,帶人去沈明丞那裡討要她們家少爺。
-
沈眠被沈明丞安置在他屋裡,孫副官命人打了盆熱水送來,卻不讓丫頭們進屋伺候,如今他是大少爺的人,自是很清楚,什麼能讓外人瞧見,什麼絕不能透一點風聲。
斷袖分桃自古便有,如今到民國,有這癖好的倒也不少,如霍家三爺便是個不近女色的人,更不要說私底下玩伶人戲子的富商、軍閥,數都數不過來。只是對親弟弟起了心思的人,他們家大少爺只怕是獨一份。
他如今緩過神來,便暗自琢磨,大帥年歲大了,大少爺掌權是板上釘釘的事,屆時,這跟仙兒似的二少爺,自然是要落在大少爺手裡頭的。只是在此之前,大少爺少不得要忍耐一番,方可得償所願。
孫副官將熱水呈上,道:「大少爺,醒酒湯已讓人去準備了,熱水在這裡。」見沈明丞頷首,這才恭謹地退下。
沈明丞擰乾熱毛巾,把醉酒的人摟在懷裡,用熱毛巾擦拭面頰,問:「還難受嗎?」
沈眠搖搖頭,軟聲喚道:「大哥……」
「怎麼。」
「大哥今天拔槍了。」
沈明丞沉默。沈嘯威自小便教導他們兄弟二人,沈家人在外不可輕易拔槍,因為槍並不是嚇唬人的玩意兒,而是殺人的武器,倘若拔槍,那就一定要有人死,或對方,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