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可以安慰自己,就算亡故,也不代表生命的終結,這個男人此時此刻正完好無損地、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又何必覺得虧欠。
可他心底,還是有些不舒服。
很不舒服。
什麼時候,一個沒心沒肺的人,竟也學會了為別人難過了。沈眠覺得好笑,卻怎麼也笑不出。
「我想知道,他們是怎麼……」
話未出口,便被男人輕輕攬進懷中,那人低笑了一聲,道:「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沒必要再惹你心煩。如果覺得虧欠,就好好待在我身邊,不要再逃了。」
沈眠沉默片刻,伸手環住男人的腰身。
「就算只是因為愧疚,也沒關係嗎。」他問。
男人道:「總有一天,會不僅僅因為愧疚,才留在我身邊。」
沈眠哼笑道:「你就這麼自信?」
「嗯,我知道。」
沈眠忍不住勾起唇,道:「自作多情。」
或許是他判斷失誤了,這個人,要遠比那些任務中所遇到的分身難纏得多。
這位創世的神明甦醒而來,找遍三千幻境,幾乎耗盡所有的耐性,才終於找到流落於廢墟的沈眠,可找到他之後,竟一次都沒有問起過,任務中那些感情,究竟有沒有一絲一毫是真心的。
沈眠原以為他會問的。
以他對於這個男人一貫偏執的脾性的了解,無論是哪一個任務世界的他,都勢必會追問到底。
可他從未提及,甚至任務世界都是沈眠主動問起,他才回答一二,否則絕口不提。
是因為男人早已經看穿,任務中,他所有的深情都是偽裝,僅僅是為了得到他的愛,奪取他的力量。
他的把戲,在這個男人眼中,無所遁形。
男人分明可以把那些叫沈眠心虛、愧疚的事情一一擺在他面前,包括分身的消亡,包括那些原本可以正常運轉的世界因他毀滅,好叫他再沒有勇氣再逃離,毫不費力地達成目的。
可他沒有,男人只是玩笑一般,說:「不要再逃了。」
沈眠想,他哪有可以「逃」的餘地。
倘若一位極度缺乏耐心的神明,肯耐下性子,極細緻地、溫和地、一點一滴地織網結絲,只為困住一個本可以輕易捕獲的他,那麼,他大概是怎麼也逃不掉的。
沈眠伸手圈住男人的後頸,湊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在男人愕然的視線中,稍稍退後了些許,笑道:「既然那些已經過去,不妨我們今天就重新認識一下。幸會,我叫沈眠,今年應該是……21歲,身高180,愛好是電子競技和人民幣,還未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