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之問:「這是何故。」
沈眠笑道:「叫人疑心自己太蠢,才寫不出這等好文章出來。」
顧延之一愣,遂笑道:「小公子過譽,倒是不曾請教尊姓大名。」
「我?」沈眠瞅了一眼陸沉,忽而彎唇笑道:「我是世子爺的遠方表弟,顧大人喚我承昕便是,我前不久剛從西北大漠來上京,不曾習得什麼禮數,倒叫顧大人見笑了。」
陸沉眉頭微蹙,桌案下的衣袖卻被這滿嘴謊話的太子爺給輕輕扯了兩下,他垂下眸,只瞧見一隻快速收去的纖白素腕,默了默,到底沒拆穿他。
他外祖是鎮西大將軍,家族在西北鎮守邊關多年,遠房表親們的確都是在漠北,這位太子爺的謊話倒也不算扯得遠,只是眼前的少年一身嬌貴之氣,唇紅齒白,跟一尊精雕細琢打磨的玉石玩偶一般漂亮,哪裡像是荒漠長大的兒郎,倒像是天池瑤台里掉下的金仙。
顧延之似乎也不曾料到他是這個身份,道:「曾聽聞西北氣候艱苦,承昕倒是更像江南人士。」
沈眠道:「我自小身子弱,家中嬌慣得厲害,不曾吃過什麼苦頭,雖瞧著不像西北人士,性子卻是繼承了大漠的粗獷,若是言辭有得罪的地方,還請顧大人莫要跟我計較。」
顧延之道:「怎麼會,承昕純然率性,實在討人喜歡,你不嫌顧某木訥就好。」
「論起木訥來,世上又有誰及得上我表哥?連他我都忍受得了,何況旁人。」他瞥了一眼陸沉,成功見他黑了臉,更覺得有趣。
陸沉道:「承昕瞧著似乎不餓,這頓齋飯我看不吃也罷。」
「瞧瞧!怎麼你竟當真了,我以後可不敢同你開玩笑了,顧大人,你評評理,哪有不讓人用膳的?」
說著,他扯著陸沉的衣袖,「世子爺,我肚子叫喚了,你聽見了嗎?」
陸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這位太子殿下嘴上示弱,卻分明是有恃無恐。
他原是不想配合他。
可……
似乎又極難拒絕。
他沉默片刻,道:「……隨我來。」
沈眠展顏一笑,道:「原來表哥是口硬心軟的,我從前竟是錯怪你了。」
他口口聲聲都在揶揄人,陸沉停下步子,回眸望著他,「既是在佛寺里,就少說幾句,當心日後入拔舌地獄。」
沈眠彎唇一笑,靠近他耳邊,輕聲低語道:「世子爺~我可經不起嚇唬,嚇出病來,我可是要找靖王爺告狀的。」
他這話說來蹊蹺,如今上到朝臣,下至百姓,誰不知道靖王爺狼子野心,對龍椅虎視眈眈,他這個最礙事的東宮太子,卻說要找逆臣為自己撐腰,陸沉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
「你只管去告。」
沈眠道:「你父親若是敢維護你,我就讓父皇去治他。」
他幾乎是貼在陸沉耳邊說話,熱氣直接噴灑在男人耳廓里,惹得陸沉心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