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之道:「殿下自然不會退縮,因為殿下眼下並無退路。只是殿下慣來心軟,尤其,比世子爺心軟的多。」
沈眠蹙了下眉,道:「陸沉雖性子冷了些,但為人磊落。何況滿朝文武皆知,他與他父親素來不合,孤不認為他會參與此事。」
顧延之道:「殿下當真相信,世子爺對靖王爺的圖謀毫不知情?顧某尚且猜得到七、八分,世子爺身為王爺獨子,豈會不知?他明知殿下有危險,卻只顧著排除異己,廣結黨羽,絲毫不把殿下的安危放在心上,難保不是想坐收漁利……」
「夠了,陸沉不是這等陰險之人,他想必另有打算。」
顧延之道:「殿下能說服得了顧某,又能否說服得了自己?」
「……」
「那日丹青宴上,殿下,世子爺在內的十人,都曾以盛世為題作畫,殿下聰慧已極,想來早已從世子爺那幅《鐵騎踏河山》中洞悉他的野心。」
沈眠道:「他有野心固然不錯,可他的刀劍不曾舉向孤,比起相信這些無謂的猜忌,孤更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所以,殿下要在如此危急時刻按兵不動,看世子爺手中的那把利刃會劈向何方?」
沈眠道:「孤只等一夜,倘若他不來……」
顧延之道:「倘若他不來,殿下待如何?」
「那孤就相信,他已然辜負孤的信任,自然再無恩義可言,日後行事也不必再顧忌往日的情分,豈不乾淨利落些。」
顧延之沉默許久,終是輕笑一聲,道:「只望殿下此等深情,沒有錯付於人。」
言罷,也不等沈眠開口,轉身離去。
等人走遠了,富貴才擦了擦冷汗,湊到他家主子身旁小聲說道:「主子,也不知是不是奴才看錯了,方才顧大人,很不像平時的顧大人。」
「嗯?」
富貴極小心地說:「有些……有些嚇人。」
沈眠勾了下唇,道:「他素來自傲,自然不喜歡輸給別人,一時憤怒,便裝不來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了。」
富貴瞪大眼問:「輸?顧大人會輸給誰?」
沈眠搖頭輕笑,「你啊,想不來這麼複雜的問題,去給孤溫一壺酒來。」
「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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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舍外不遠處的小樹林內。
「少主,傷口……」
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呼,顧延之堪堪回過神,抬起手,才發覺拳頭攥得太緊,手背上的刀傷已然撕裂開來,他冷冷地看著溫熱的血液浸透紗布,染成一片血紅,眸色愈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