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真大人,今天我做了點心要送給你。」梅輕輕笑著,她身上有著平安朝風韻的小小矜持。
土御門伊月擱下筆, 梅是固執的妖怪, 因而總在凜冬盛開, 這一點其他花妖幾乎都做不到,他挺敬佩梅花的這份傲骨。
「梅, 」他看著少女的眼睛, 認真且慎重, 「不知是什麼讓你誤解了, 我確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你清楚這一點嗎?」
少女對上他的眼睛, 忽而錯開視線。
「道真大人……在說什麼呢……」
不對, 她自己也許是知道的。土御門伊月這下是真的摸不清楚這隻妖怪究竟在想些什麼了, 這周見面的時候,他跟奴良鯉伴談到了這件事。
「當鬼神對某個人喜歡到了極致,或者認為這個人會在原環境中受到傷害, 就會發生神隱。」土御門伊月喝著熱巧克力,背景是海洋館裡遊動的魚。
「神隱這個問題我倒是不擔心, 我擔心的是被誤認這件事。那一天我稍稍試探了一下,她似乎自己知道,卻一直咬定不肯改口。」
然後就是送點心,送花瓣,嚇走可能會接近他的其他小妖怪。當然對庭院裡的式神梅是無能為力的,每天傍晚只能送到學校門口,垂頭喪氣地目送他跟某個式神一起回家。
奴良鯉伴沉默了一會兒,說起了奴良組本周處理的一件事。
「淺草附近那個妖怪組織的頭領,前些日子被刺死在自己的宅邸中。我們抓住了那個刺客,發現她的妖力十分微弱,應當是殺不死那個強大的頭領的。」
「但是頭領卻死了。」
土御門伊月看著半妖,水族館昏暗的光線中,周圍人來來往往,半妖垂著眼帘,一隻手握著他的手,稍稍有些用力。
「因為那個頭領曾有位妻子,生育時大出血,帶著孩子一起離頭領而去。頭領是深情的妖怪,從此再也沒有續娶。」
「刺客變作他妻子的樣子,甚至變得沒有那麼像,就成功了。」
「我去審問那個刺客的時候,刺客笑著對我說,她沒有想到會那麼輕易。」
「老爹罵那傢伙是傻子,然而他很快又吸著煙管,說這世上傻子還是很多的。」
「伊月……」
半妖側過頭來,他金色的妖瞳其實很漂亮,卻總是閉起一隻右眼。
「同為傻子的我覺得……那位梅小姐似乎也是同道中人。」
「在極度絕望中出現一點幻夢錯覺,心智成熟的人會克制自身,不成熟的小姑娘卻完全抵擋不住,寧願餘生一直活在夢中。」
土御門伊月很難體會這種感情,他聽到奴良鯉伴將自己歸入傻子的陣營,遲疑一下,想要道歉。
「抱歉,我……」
半妖抵住他的唇,妖瞳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