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被問得一愣:“我?”
“若我外出遊歷,你又有什麼打算?整日裡這樣待著,怕是無趣極了吧。”
素馨答不出來。
“你醫術不錯,不妨開個醫館?也是子承父業。日後恐有雲大夫扁鵲再世之名遍傳江湖了。”沈靜舟揶揄道。
“先生就別笑我了,我這點醫術,在真正的大家眼裡,怕是連皮毛都算不上了。”
“你年紀尚小,日後自還有諸多際遇,不可妄自菲薄。”
際遇?素馨想了想,突然笑道:“不如,先生帶我一同去遊歷可好?”
不等沈靜舟答話,她又忙道:“放翁曾言,‘紙上得來終覺淺’,自是要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醫術更不比旁的,是關乎性命的要緊。既然要做大夫,也必要去各方各地尋訪問藥,不然怎會有‘游醫’之名呢?先生你說對不對?”
沈靜舟無奈笑道:“你這般急切做甚,我可曾說過不帶你去?”
“那先生,是答應了?”
沈靜舟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江湖人素來喜好爭鬥,我此去怕是多少也有舊日恩怨。若有傷勢,恐要勞煩雲大夫費心了。”
素馨被他幾番調侃,面上紅了幾分,思來想去,拿了前幾日讀到的詞句來回:“先生方才送了我一句詩,我想了許久,才得了一句來還。”
“哦?洗耳恭聽。”
“是先前讀書看到的一句詞,覺得正配先生。‘應念嶺表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
沈靜舟愣了下,隨後搖頭笑道:“你倒是看得起我,把我和張安國相提並論。這首《念奴嬌》是安國自語,你用來贈我,真是謬讚了。”
“為何不可,先生風骨,不是我贊得,而是人皆共睹。”素馨絞盡腦汁地回憶著伯庸曾提過的人名,“比如永安王,比如百曉生,再比如,還有當今聖上!”
沈靜舟瞭然:“這定是伯庸同你講的吧?”
素馨不好意思道:“先生英明。不過伯庸雖是有幾分不羈,但從來都不誆我的。這些話,想必都是實情了?”
見她滿是好奇地盯著自己,沈靜舟也只好無奈嘆道:“是真的。”
“所以啊,君無戲言,”素馨眼睛都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先生可一定要帶我去遊歷這大好河山啊。”
沈靜舟從前以為,若他身在江湖,必定要做個遊俠,浪跡天涯,何不快哉。
但他人到中年終得自由時,卻覺得,人生在世,覓得知己,守方宅院,也是一大樂事。隱於鄉野,得家當歸。畢竟,心無枷鎖,何處不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