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紹隆卻對這個小舅毫無好感:“娘娘,我這個舅舅眼高於頂,又那會稀罕娘娘的施捨。”
“休要胡說。”晏氏微微慍怒:“你七舅與我是一母同胞,雖然性子傲了些,卻最是重情重義,你們到汴京一定要拜訪,一家人總要相互照應。”
雲娘卻知道這個小舅卻是後世鼎鼎大名的晏幾道晏小山,況且聽母親說,自己與這個小舅幼時感情極好,忙應道:“娘娘放心,我們到汴京一定先去看舅舅,把銀子帶到。”
雲娘穿越到古代是第一次出門遠行,離情之外,又多了幾份新鮮興奮。西北荒寒,一路都是連綿的黃土坡,正值初冬節氣,沿途竟是一點綠色也無,看久了難免覺得無聊。就這樣走走停停,大約月余。才到了長安。還以為會看到一座繁華的古代都市,誰料竟大失所望,這個漢唐舊都,只剩下城牆還有幾分氣勢,進城卻看到滿眼帶了病色的黃土,臨近傍晚城門關閉,街市蕭條冷落,竟看不見什麼行人。富紹隆看到小妹疑惑,開言解釋:“近歲關中大旱,赤地千里,已經到了人相食的地步,長安蕭條也在情理之中了。”
富紹隆與雲娘找了一家看上去還算乾淨的客棧住下。吩咐店家採辦餐食,店家抱歉笑道:“客官來得不巧,荒年糧食菜肉緊缺,前面的郎君把雞肉和白面都買下了。就只剩下3個雞子和一些黑饃,客官委屈將就些吧。”
雲娘看左邊桌旁坐著一位青年郎君,身服白袍,頭戴紫沙羅巾子,長得卻是星眉劍目,正在吃一碗雞絲水滑面。轉頭來看自己桌上,只擺著3枚淡而無味的白煮蛋,幾個黑饃,一碗霍菜羹。無奈之下拿了一個黑饃來嚼,只覺得又硬又澀口,忙喝了一口霍菜羹,卻是又酸又咸,忍不住嘆了口氣。正好青禾進來放置行李,雲娘只得與兄長回住處一同安頓。回來時,居然發現桌上的3枚雞蛋竟然不翼而飛。
富紹棠又好氣又好笑,橫眉問店家:“我們的雞蛋呢?”
卻見門外一片騷亂,店裡的夥計揪住一名黑胖的中年漢子不放:“剛才就看見你進店不買東西鬼鬼祟祟,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偷雞蛋,你是害饞癆了嗎?”
那漢子猶自念念有詞:“我是鳳翔逃難的災民,肚子實在餓,好幾天沒吃飽飯了。情急之下才拿了幾個,不算是偷。”
雲娘剛要說話,就見坐在旁邊的郎君起身勸兄長道:“這位郎君,在下說一句冒昧之言:關中連年大旱,餓殍遍地。百姓們吃不飽肚子,一時情急偷些吃的也是可以原諒。況且幾枚雞蛋也是微物,郎君全當出門在破財免災,饒恕了他吧。”
富紹隆點頭,大手一揮準備放過那漢子,卻聽雲娘揚聲道:“兄長且慢。”
“這位郎君,我且問你,見過真正的災民嗎?”
白衣男子詫異:“小娘子此話何意?”
雲娘心想:此人果然不曉事,冷聲道:“秦州今夏大旱,我見過的災民面呈菜色,便是行動說話都缺少力氣。而偷我們雞蛋的人,面色黑中帶紅,剛才那麼大力氣,差點爭脫店裡的夥計逃走,那裡像災民。況且,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雞蛋雖是小物,但他偷了也算盜竊,如果都像郎君一樣放過了,朝廷法度何在?”
白衣男子皺眉:“光憑小娘子一雙眼就觀察出他不是災民,未免太武斷了吧。”
雲娘輕笑:“店家可以搜搜他身上,看看可還藏著什麼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