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少有捷才,下筆千言並非難事,只見他略一凝神,便揮灑自如,王雱看父親寫道:“臣聞人臣之事主,患在不知學術,而居寵有冒昧之心;人主之蓄臣,患在不察名實,而聽言無惻怛之意。此有天下國家者,所以難於任使,而有道德者,亦所以難於進取也。學士職親地要,而以討論諷議為官,非夫遠足以知先王,近足以見當世,忠厚篤實廉恥之操足以諮詢而不疑,草創潤色文章之才足以付託而無負,則在此位為無以稱。如臣不肖,涉道未優,初無犖犖過人之才,徒有區區自守之善。以至將順建明之大體,則或疏闊淺陋而不知。加以憂傷疾病,久棄里閭,辭命之習,蕪廢積年。黽勉一州,已為忝冒,禁林之選,豈所堪任?伏惟皇帝陛下躬聖德,承聖緒,於群臣賢否已知考慎,而於其言也又能虛己以聽之,故聰明睿知神武之實,已見於行事。日月未久,而天下翹首企踵,以望唐、虞、成周之太平。臣於此時,實被收召,所以許國,義當如何。敢不磨礪淬濯已衰之心,繹溫尋久廢之學,上以備顧問之所及,下以供職司之所守。”
作者有話要說:我的男神又出場了^-^原諒這章引用古文太多,實在是因為這是神荊二人的定交(情)書(信)了。
歐陽修辭去參政知事一職是在治平四年,這裡時間錯後了些。
第36章 一廛天地去何處
李諒祚領兵攻略保安軍的途中,舊傷復發, 無奈只得撤回宮中休養。誰知這病越來越厲害, 連日高燒不退,多方請醫研藥總不見效,嵬名浪遇等一眾大臣見不是事, 太子又年幼, 只得請梁後權且處理政事。
這一日, 梁後見李諒祚病勢越發沉重, 整日昏迷不醒,索性把醫官李准召來,屏退眾人細問病情:“陛下身體,一直是你負責調理,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給我說實話,究竟還有幾分把握?”
李准聽梁後這口氣,大有追責之意, 不由出了一頭冷汗。對他而言, 這一個月真是心力交瘁、形神俱疲,陛下的病他確實盡了全力, 至於說他本事不好,那是無可奈何的事,思索一陣,索性跪下道:“陛下的箭傷是陳年痼疾,遇冷遇熱就要發作。去年已發作過一次, 氣血已虧,如今更是中了熱毒,陽氣過旺,陰液不生,可若改為涼潤的方劑,又恐損了本元,臣真是為難。”
梁後沉吟一陣問:“這熱毒究竟要不要緊?”
李准一咬牙叩首道:“毒氣流行,無有定位,故毒入於心則昏迷,入於肝則痙厥,入於脾則腹疼漲,入於肺則喘咳,入於腎則目暗手足冷。心就是腦。”他用手指敲敲自己的額角“如今陛下的熱毒,已經到這裡了,臣實在是束手無策了,臣自知死罪,請皇后另請名醫吧。”
梁後忍不住嘆息,思索一陣,語氣已是帶了森森冷意:“陛下的病情乃是機密,今天在這裡說的話,你不要對第三人提起,但凡傳來半點風聲,我唯你是問。”
李准忙答應了,正要退下,卻又被梁後叫住,她的面色波瀾不驚:“以後你不用進宮給陛下請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