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搶著道:“臣於邊事未嘗更歷,宜往。”
韓絳忙道:“朝廷之事方賴王安石,不可輕出。”
王安石道:“朝廷依賴的是韓絳。臣不習邊事,謀議時不敢下定論。中書不能缺少習邊事之人,還是請陛下遣臣去吧。”
撫邊是苦事,且用兵本就勝負難料,一旦有閃失,宣撫使難辭其咎,但王安石和韓絳卻爭著要去,趙頊深感欣慰,思索一陣道:“還是韓絳去吧,若有未盡之事,可來書與王安石一同商議。如有機事可不待奏報,便宜施行。”
這天下午,韓絳特地來王安石府上辭別。韓絳與王安石是同榜進士,慶曆二年高中探花,王安石是第四名。自從均輸法推出後,很多友人因政見不同,與王安石日漸決裂,就連韓絳的弟弟韓維也帶頭反對保甲法,與之漸行漸遠,現在同齡人中能毫無保留支持新法的,也就剩下韓絳一人了。二人交好,不光因為同年的情分,更是由於多年以來一直志同道合。
韓絳看著老友腰背佝僂,日顯老相,忍不住感慨道:“介甫如今鬢髮皆白了,還記得你我中進士那年,參加聞喜宴,你曾經寫了一首詩,其中有卻憶金明池上路,紅裙爭看綠衣郎之語,如今一晃快三十年了。”
王安石也十分感慨:“當時年少輕狂,如今垂垂老矣。我如今這副樣子,若再上金明池,恐怕紅裙會避之不及吧。”
兩人說笑一陣,韓絳正容勸道道:“我這一去,介甫也要改改拗脾氣,即便有人說新法不好,也要心平氣和加以反駁,對於一些觀望之人,更要盡力爭取。別再像上回那樣衝動了。”
前些時日范鎮上奏彈劾王安石,說“陛下有納諫之資,大臣進拒諫之計;陛下有愛民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臣職獻替,而無一言,則負陛下多矣!臣知言入觸大臣之怒,罪在不測。然臣嘗以忠事仁祖,仁祖不賜之死,才聽解言職而已;以禮事英宗,英宗不加之罪,才令補畿郡而已。所不以事仁祖、英宗之心而事陛下,是臣自棄於此世也。臣為此章欲上而中止者數矣,繼而自謂曰:今而後歸伏田閭,雖有忠言嘉謀,不得復聞朝廷矣,惟陛下裁赦,早除臣致仕。”王安石看了奏疏,氣得手都哆嗦,親自草制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