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厚忙阻攔:“外面危險,不可輕出。”
王憶拍拍他的肩膀:“我自會小心。在這裡呆著也不過一死,我可不願意活活渴死。”
王憶起身走出窪地,夜已深,周邊並無一人。那月華如水一般灑落山崗,整個天地都泛著縞素一般的炫炫光華。借著這無邊月色,他凝神從山崗向下張望,可以看到山腳下一灣河水像銀鏈一般向東流去。
好在山並不高,王憶加快速度向下奔去,他終於找到了水源,那河水極清淺。西北的河流與中原不同,沒有蘆葦盪,沒有拂堤楊柳,有的只是岸旁稀疏的青草。河水冰涼刺骨,王憶自己先喝飽了水,又把水壺裝滿。
此時周圍安靜的可怕,只聽到河水流淌的聲音,像極了婦人的嗚咽。
這裡是宥州地界,那麼這條河水,應該是無定河的支流。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古往今來,這條河流不知埋葬了多少將士的功名和夢想。那三名親兵都還年輕,家中應有如花美眷,她們將會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漸漸枯萎,終至絕望,終至死亡。
王憶無比傷感,正要收攝心神回去,突然在河邊看到自己的坐騎,一匹棕色的蒙古馬,心中大喜,忙走上前去,那馬仿佛認識他一般,也依賴的向他走過來。
他讓馬吃飽了青草,牽著它向山上走,把它綁在山腰的一顆楊樹旁,匆匆去找王厚。
王厚此時情形越發不好,似乎快要昏迷去,王憶拍拍他的手臂,把水壺遞到他嘴邊:“處道,振作一些,先把水喝掉。”
王厚身子一顫,艱難的抬起頭,慢慢喝完了水,終於恢復了一些氣力。
王憶低聲道:“我的馬找到了。你現在還能支撐嗎?夏國大隊人馬可能隨時就要出發趕去撫寧,我們要是趕去綏州,讓種諤下令調動高永能和折繼世的兵馬,恐怕會來不及,不如直接去細浮圖與高永能和折繼世匯合,讓他們出兵直援撫寧。”
王厚思索一陣道:“我去過細浮圖,知道這一帶地形,從宥州到細浮圖大約三百里,翻過這座山一直向東北方向走,大約二三個時辰就能趕到。你騎馬快走,不要管我了。”
王憶實在不忍心拋下他:“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萬一有閃失怎麼辦?”
王厚提高了聲音:“我這個樣子,只會成為長卿的拖累。軍情要緊,若是因我一個人耽誤了,我們都將成為大宋的罪人。”他又苦笑了一下:“我平日光笑話長卿沒力氣,可是關鍵時刻,掉鏈子的竟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