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諤最近一直心神不寧,他有午睡的習慣, 不過這天中午, 他卻無論如何睡不踏實了。
韓絳採納他的建議,在邏兀、撫寧築城,逐漸奪取橫山。誰知郭逵首先站出來反對, 說他不過是一狂生, 朝廷因家世用他, 一定會誤大事。
笑話, 自己雖是種世衡的兒子,靠恩蔭入仕,但這些年來掌管青澗城,招降嵬名山,收復綏州,又從夏兵手裡搶下邏兀,也算是屢建戰功,這些可不光是憑家世就能做到的。郭逵老了膽子小, 不等於別人也要和他一樣。
可是如今慶州兵亂, 韓絳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朝廷問責韓絳, 自己在陝西就失去了靠山,邏兀和撫寧的命運如何,可就真難說了。
種諤正在床上輾轉反側,忽然聽帳下親兵來報:“衿轄,剛收到急報, 梁永能領三萬夏軍攻打撫寧。”
種諤霍然起身,居然呆在當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知道撫寧的守軍實在抵擋不住三萬夏軍,若撫寧一失,邏兀必然不保。他在橫山一帶的規劃,將全部成為泡影。
在邏兀築城以前,種諤領三千輕兵擊敗夏軍,打了大大小小四場戰役,斬首一千二百,降口一千四百,原以為夏軍已經聞風喪膽,沒想到他們居然又捲土重來了。
種諤在房間內疾步,他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慌亂過,“這是天要亡我啊。”這時轉運判官李南公也來了。他著急的催促道:“衿轄,事不宜遲,速做決策啊。”
種諤拿起毛筆,想要作書召燕達來議事,卻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眼淚不由自主的掉下來。良久方長嘆了一口氣道:“或戰或守,還是急召高永能、折繼世來綏州商議吧。”
細浮圖寨內,王憶正在說服高永能、折繼世出兵。
折繼世還在猶豫:“未接到種衿轄的命令,我二人私自調兵,怕是有違軍法吧。”
王憶只好耐著性子勸:“事有經,亦有權。如今撫寧形勢危急,一旦城坡,邏兀、綏州亦危矣,到了那時,恐怕我等都能逃不掉軍法的懲罰。”
高永能倒不怕擔責任,他只是擔憂敵眾我寡:“據長卿所言,夏兵大約有三萬人,如今撫寧守軍只有不到二千人,我們這裡頂多能出三千兵馬,有把握能擊退夏兵嗎?”
王憶慨然道:“高副使可遣人去邏兀城再請一些援兵。夏軍勞師襲遠,兵士必然疲敝。撫寧城牆牢固,我軍只需堅壁清野,用不著耗費太多兵力。更何況,我已遣人去告知撫寧守軍,援兵很快就會來,他們應該能鼓起勇氣支撐一段時間。漢代昆陽之戰,城內只有一萬守軍,不是照樣擊敗了王莽的四十萬鐵騎了嗎?”
王憶看到二人已經有些動心,索性繼續給他們打氣:“夏兵此來,意在速戰速決。若一時攻不下,必然士氣受挫,副使再領兵從城外夾擊,出其不意,夏兵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