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有些負氣了,且暗含對王安石不滿之意,趙頊笑笑:“蔡承禧彈劾呂升卿之事,朕心裡有數,卿就不必介意了。”
呂惠卿道:“縱使蔡承禧彈劾臣,臣為參政知事,自以為並無過失,豈能因此而求去。況呂升卿一事早已分析明白,臣求去並非為此。”
趙頊道:“難道是因為與王相公商議用人不合?王相公欲用新近,卿以為非。卿欲用曾旼,而王相公不欲?”
呂惠卿道:“此亦與臣求去無關,況且王相公未曾言不用曾旼。”
趙頊嘆了口氣道:“王相公復來,卿正宜與其同心,勠力時事,為何一心求去?”
呂惠卿沉吟良久終於道:“王相公復來後,一切託疾不視事,與昔日作為大不同。以前他為陛下建立庶政,如今反到如此,想是因位臣在朝中,所以不安其位。朝廷之事可以無臣,但不可以無王相公。所以臣一心求去。”
趙頊深深看了呂惠卿一眼,他現在明白了呂惠卿求外放是因為王安石的緣故,未免覺得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淡淡一笑道:“王相公必不會忌卿。”
呂惠卿躲開趙頊探尋的目光,有些心虛道:“王相公自然不會忌臣!但陛下初用王相公,因其勢孤助之,故成事易。今陛下因王相公勢眾,多有節制,故事難就,想來王相公是因此生了苟且躲避之心。臣在朝廷所補者少,所害者多,不若聽臣求去。陛下一切聽王相公,天下之治可成。”
這話隱隱含著挑撥離間之意,趙頊如何聽不出,他懶得再多言,沉聲道:“卿但參貳王相公,責不盡在卿。”
呂惠卿沉默良久道:“陛下數次言令臣參貳王相公,不知何為參知政事?莫非參知政事不是參知陛下的政事?”
這話就更過分了,趙頊冷冷掃視了呂惠卿一眼,篤定答道:“王相公的政事,就是朕的政事。”
呂惠卿覺得趙頊銳利的目光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看穿,深覺自己失言,內心湧上莫名的惶恐,沉默片刻覺得無話可說,遂起身告退。
熙寧八年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長,雲娘被時氣所感,咳疾愈發嚴重,連續幾天臥病在床。
這一日傍晚雲娘與暖玉打點做了一回針線,又看了幾頁書,覺得無聊正要起身出門去走一走,卻聞到了熟悉的乳木香氣,趙頊輕手輕腳走過來道:“寢殿內一個人都沒有,我還以為你睡著了,今天覺得好些了嗎?”
他坐在榻上細細打量雲娘,笑道:“氣色比前日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