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好些了嗎?」葉翎注意到景曦長袖下手腕處的層層紗布,回想起昨晚那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和猙獰可怖的刀口,關切地問道,「手伸出來我看看。」
話剛出口,只見景曦身體猛地緊繃,良久後沙啞著嗓子喑啞道,「已經好了,無須師尊費心。」
葉翎蹙眉,小徒弟對他的防備警惕幾乎到了刀槍不入軟硬不吃的地步,起身來到他身旁想去看傷處,見人下意識就往後躲,只得儘可能放緩聲音安撫,像在安慰一隻無家可歸、受盡欺辱的小狗,「別怕,為師不會弄疼你。」
青年終於停止掙扎。
避開傷處,小心抬起青年胳膊,儘管葉翎拆紗布時已經萬分謹慎,胡亂包紮的傷口還是黏連在紗布上,血肉糢糊十分可怖,仿佛在無聲諷刺著他方才自欺欺人的一番屁話。
強烈的視覺衝擊讓葉翎不自覺倒吸涼氣,餘光看見一臉平靜的景曦長睫微垂,視線緊緊黏在自己搭在他腕間的手,莫名生出點憐意,「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為師給你上藥好嗎?」
話畢轉過身,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堆治傷的靈丹妙藥,盡數攤在木桌上,招呼景曦過來,「來坐。」
困惑、痛苦與掙扎之色再次揉雜在青年漆黑的雙眸中,葉翎只好強行把人拽過來,清理好四周後在傷口處撒了些藥粉。
景曦咬肌繃緊,臉上布滿汗滴,葉翎以為他疼卻不敢出聲,略微俯下身子,在傷口處輕輕呼了口氣,柔聲道,「這裡就我們兩個,疼便喊出來......誒誒誒你躲什麼?!」
景曦猛地將手抽回來,身體向後退縮背脊緊貼椅背,受傷的左手不自覺用力攥緊,咬牙忍了又忍,終於喑啞著嗓音開口,說話時整個人都在用力,「師尊......今日為何要救我?」
費盡心力才包紮好的傷口再次崩裂,葉翎也有些惱了,反問,「你當如何?」
師尊與執法長老不合不是一日之事,但無端生事實在不是他的性格。
難道真的是為了他......
景曦垂頭偏過臉,餘光里只有葉翎一片飄逸的素白衣角;恍惚間,眼前突然浮現十年前、當他被當作不祥之人用於祭天時,火光中從天而降的男人,也是今日這般一襲白衣,在那些無知村民發出的驚呼聲中,清冷卻溫和無比地問他,
「你想和我走嗎?」
就是這個美好如神祇的男人,曾給他這世間唯一美好與幸福的男人,卻一次次用冰涼鋒利的刀刃劃破他的皮肉,陌生人般冷漠地看著他,將那雙薄而微涼的唇貼在他潺潺流血的傷口上,貪戀地汲取著他的生命力;卻淬鍊劇毒逼他服下,在月圓之夜毒性發作時,施捨般丟給他一粒丹藥,冰冷冷地對他說「自行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