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葉翎雙手抱胸,隔著層層水霧看不見景曦表情,尷尬地腳趾抓地,只好背過身去,輕咳一聲掩飾窘態,「......有事嗎?」
池水清澈,只有以葉翎為中心的一圈染了殷紅血色;青絲四散,露出白皙後背,百道鞭痕爬滿整個背脊,自肩頭一路向下,這時正向外滲著血水。
深深望了一眼,景曦眼中划過晦暗不明的情緒,旋即垂下眼眸,許久後才答道,「弟子方才聽見聲音,以為是師尊在喚我。」
定時方才呼痛被人聽見了。葉翎羞恥地只想捂臉,又不好發作,捂著胸口,慢慢將身子浸入池中,悶悶道,「這樣啊。」
「我沒事,方才應當是你聽錯了,先出去吧。」
「是。」
被景曦如此鬧上一出,葉翎只顧著窘迫,心疾也消失不見;背上傷口雖然還蜇痛著,卻不是無法忍受的程度。
等臉上紅暈完全褪盡後,葉翎怕再生事端,將頭髮攏好,緩緩從池子中走出來,來到隔間的屏風後準備穿衣。
隔間裡有一張長桌,桌上除了一面古銅鏡,還擺放著潔淨的新衣,以及包紮傷口所用的紗布。
包紮傷口時,葉翎手握紗布,視線不自覺落在心口處;皓如凝脂的肌膚上,猝然一道長達三寸的疤痕。
猙獰無比。
百般周折,終於將背後和胸前的新傷舊痕包好,葉翎輕嘆一聲,再次懷疑自己是否漏掉了書中某些重要情節。
自第一次沐浴時,這道疤痕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這也是為何方才他寧可醜態百出,也不願在景曦與白軒面前褪去衣裳。
因為原書對這道傷口隻字未提,葉翎摸不清這是原身刻意隱瞞,還是他穿書導致的。可不論是哪一種情況,閉口不提都是最好的選擇。
披著紗衣回到房間,桌上已經擺好熱騰騰的三菜一湯,還有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香氣撲鼻,葉翎算算已有一整日沒進食了,緩緩在桌邊坐下,提起筷子挑了口蔬菜放進嘴裡,雙眼一亮。
原書曾多次提過余憐廚藝超群,今日一嘗果然不錯。
吃飽喝足後,葉翎對著那碗一看就很苦的藥汁開始犯難;躊躇半晌,他端起瓷碗踱步到門口,單手負與身後,面色平靜的左右張望,確認四下無人後,走到百步外的一處竹林旁。
忍著後背疼痛緩緩蹲下,葉翎心中對余憐默念三次「對不起」,然後手腕一翻,藥汁盡數灑在地上。
喝藥是不可能的,打死都不可能。
心中竊喜,葉翎正打算起身時,忽然眼前一暗,不知何時有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擋住了柔和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