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還剛蒙蒙亮,膳房負責伙食的人也沒來幾個,見到景曦立即跪下行李,臉上並無驚訝之色。
「尊主。」
「嗯,下去吧。」
褪下黑色蠶絲手套,一雙滿是疤痕的手映入眼帘,景曦垂眸看了眼血痕交錯的雙手,一言不發地從手旁木盆中拿出發好的麵團,熟練的揉搓。
昨日一回來右護法便告訴他,他不在的這幾日,葉翎胃口都不大好,常常是每頓飯只吃上幾口,便草草了事。
景曦心中放心不下,又擔心葉翎依舊還惱著他私自煉血丹一事,於是便再次扮作蒙面人前去接近,不料卻是晴天霹靂。
葉翎絲毫不曾懷疑過他的身份,只當他不過一個修為不淺的陌路人,毫無保留的將心事同他一吐為快,說自己不是救過景曦的人,還說景曦就是曾經殺害他的人。
若非才去過天山之巔,景曦只會當葉翎一時魔怔,話中一個字都無法相信。
青年雙眉緊蹙,周身氣壓很低,手上動作卻不停頓,飛快將一塊塊麵團捏成各種形狀,熟練的加入調製好的餡料。
他生來便是果斷之人,除卻三年前不堪提起的往事,幾乎從未有過猶疑。
葉翎說他並非是救過自己的「師尊」,他信;但他同時篤定的,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認為的師尊,從未改變。
昨晚讓他酒後失控的,是阿秋所說的、他身上無法控制的另一道靈魂——也就是那個世界裡,曾對葉翎痛下殺手的「景曦」。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熟悉無比的腳步聲,景曦擦淨手後迅速將手套帶上,看著剛好來到門前的葉翎,正靜靜看著他。
見過意氣風發的葉翎後,景曦發現自己還是更喜歡男人剛睡醒的模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眼尾發紅眸子含著水汽,青絲吹落於肩頭,幾縷落在胸前。
男人小鹿般濕漉漉的眸子不解的望著他,似乎在無聲詢問著。
「弟子餓了,起來做些吃的,」景曦先一步解釋,才柔聲問道,「師尊想吃什麼餡的。」
「酸梅吧。」
還未睡醒的男人鼻音很重,雙眼緩慢地眨著,半晌後才慢吞吞地開口,「景曦,你昨晚怎么喝了那樣多的酒。」
景曦將暗紅色的酸梅醬加入麵團中,心理想著的卻是葉翎這些年一成不變的口味,不論什麼都愛吃酸甜口。
若真如阿良「葉翎是兩個平行世界的交點」的說法,景曦會更傾向於師尊只有一個,不過是因為某種原因產生了記憶錯亂。
「太久沒喝酒,一時忘了酒量,」青年垂眸看著滑落的袖子,走到葉翎面前,「麻煩師尊幫我一下。」
葉翎慢吞吞地幫他把袖子卷好,似乎覺得光站著不大好,小聲問了句用不用幫忙。
景曦將一塊麵團遞給他,「師尊幫忙捏出形狀就好。」
揉了一會兒,葉翎看著滿手麵粉的掌心、和桌上不成形狀的麵團,終於覺得哪裡不對。他來這本是要和景曦說清血丹一事,結果剛睡醒腦子不清醒,被青年一指揮便將正事忘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