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和洛衣離婚,結束這個錯誤。”
“不!”洛美神經質地往後一縮,拼命地掙開了他的束縛。她氣急敗壞地站起來,指責他:“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也一定是昏頭了,才會在這裡聽你胡說八道。我是洛衣和你的姐姐,我來勸你回去和洛衣和好,你怎麼倒說出那麼一大篇奇怪的論調來了?你現在娶了洛衣,你就應該一心一意地對她,你怎麼可以在這裡和我糾纏不清?”
“洛美!”他看著她,外面的雨聲正盛,似乎有千軍萬馬在咆哮。他的眼神也像湍急的河流一樣,仿佛能捲走一切,“你一直很堅qiáng,這一次你為什麼不敢直面現實?”
“這和什麼堅qiáng沒有關係。”她反駁,“我也不以為你說了什麼現實,我們之間根本就不應該再有什麼。”
“那麼,你是承認以前我們之間有什麼了?”
她已經在混亂的思cháo中站住了腳,她轉開頭去,凝望著大雨中的城市之夜。她冷淡而平靜地說:“就算如你所說,這個錯誤也已經無法更改了。洛衣是我妹妹,如果你傷害了她,和她離婚,你就會是我最恨的人,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冷冷的雨夜裡,窗外只有霓虹燈的顏色是鮮艷的、跳脫的,但是那種光也是冷的、死的,毫無一絲生命熱力地閃爍在巨廈之頂。
第二天在花店裡,她也是無jīng打采的。小雲也覺察了,不聲不響地gān著活。洛美低頭剪完了一大捆茶花,猛一抬頭,只覺得頭暈目眩,於是按著太陽xué對小雲說:“我出去喝杯咖啡,你先看著店。”
小雲答應了,洛美出了店,穿過大街走到仰止廣場去。在廣場的一端,有著名的折雲咖啡廳。她進去,在潺潺的人造飛瀑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純咖啡,淺啜了一口,jīng神不由好了許多。
不經意間,看到了鄰座的人,正是那位天天來買白茶花的先生,他沖她微微一笑,起身過來,問:“可以嗎?”
“當然。”她往後靠在椅背上,咖啡的效力鎮住了頭痛,她輕鬆了不少。
“你也常來這裡嗎?”他問她。
在咖啡的熱氣與香味里,她覺得舒適安逸。她用一種輕鬆的口氣回答他:“是的,以前常來。我以前在那裡工作。”她隔窗指了一下廣場另一端的仰止大廈。
“常欣關係企業?”他問,“是什麼職位?”
“總經理秘書室的首席。”她含著一點淺淺的笑容,“四年了。”
他微微地眯起眼睛來,不知為什麼洛美覺得他的這個樣子像一個正在瞄準目標的槍手,他說:“真看不出來你是個三頭六臂的鐵娘子。”
她啞然失笑問:“怎麼?我不像是做過那麼高職位的人?”
“你不像。”他的身子微向前傾,他說,“你太安靜、太與世無爭。”
洛美說:“過獎了。”她問他,“你在美國多少年了?”
“你怎麼知道我剛從美國回來?”他詫異地問,疑惑地揚起他的眉毛。
她笑著告訴他:“你身上有股美國的味道。”
“是嗎?”他自嘲地笑笑,“我還以為我是惟一在紐約生活了二十年卻絲毫沒有受到那個城市影響的人呢。”
“二十年。”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那真是夠久的了。”
“是的,夠久了。”他的目光移向遠處,洛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凝視的正是仰止大廈。
於是她告訴他:“是五年前落成的,當時轟動一時,號稱這個城市的第一高樓。”說起來不由感慨萬千,“當時我剛剛加入常欣,總部遷入這幢大廈時,我站在樓下的廣場,久久地仰視我辦公室的窗口,激動不已。”
“是的,年輕容易激動,何況高嘗的設計一向令人激動。”
她不大明白:“什麼?”
“這幢樓是著名建築師高嘗的得意之作。我一向喜歡他的風格:優雅、高貴、jīng致,絕對會把財富的俗艷遮掩得一絲不露。”
她聽著他這略帶嘲諷的語氣,看著他撣菸灰的動作,不經意地說:“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