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老麥的故事
鍾瑞峰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將菸頭彈出車窗外,輕描淡寫的說:“哥,後頭有雷子。”
麥定洛埋頭看報紙,完全無動於衷。那是一部紅色捷達,他早留意到了,跟了有大半個鐘頭,從他們出機場,就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上高架,它就上高架,他們超車,它也超車。他們減速,它也減速。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張前志取下墨鏡,往上頭哈口氣擦得鋥亮,然後舉起來,眯起眼睛看著鏡片反光出捷達的倒影:“他們怎麼就越來越不長進了,看看人家香港皇家警察,還曉得隔半個鐘頭換輛車再跟,他們倒好,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合著怕咱們看不出來啊。”
“香港都回歸多少年了,還皇家個屁。早和後頭那幫孫子一樣,叫人民警察了。”鍾瑞峰咧咧嘴:“要不咱們逗他們玩玩,上立jiāo兜一圈去?”
“甩掉他們還用得著上立jiāo?你開的是不是大奔啊?想當年你拿北京吉普就能27分鐘跑完二環。”張前志連連搖頭:“老九,你老了,不中用了啊,怪不得你的宋曉穎成天跟你吵架。”
鍾瑞峰笑罵:“X你媽!”
麥定洛終於抬起頭來,瞟了鍾瑞峰一眼,鍾瑞峰從後視鏡里看到他的目光,心裡直發毛,趕緊認錯:“哥,我錯了,我這臭嘴就是他媽管不住。”
麥定洛一手扯開領帶,一手翻看晚報的社會版新聞,隨口問:“說吧,你們手下那幫人又gān了什麼好事?”
張前志與鍾瑞峰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張前志開口:“哥,我們真的沒gān啥,你走的這大半個月,大伙兒老實著呢,都跟貓冬似的,誰也沒惹事生非。就連那幫東北孫子踩過界,老十三都只請他們喝了頓茶,好說好商量,大家握手言歡,真的。”
麥定洛還是心不在蔫,埋頭看報:“那後頭的人民警察為什麼特意來接我下飛機?”
“他們閒唄,”張前志討好的笑:“再說你今天回來,就咱們接機,多單調多沒勁,有他們就熱鬧多了。”
麥定洛依舊埋頭於報紙中:“珠寶城的持槍搶劫怎麼回事?”“是兩個新疆佬,耍單幫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磨磨蹭蹭最後還打死一保安,搞出那麼大動靜。不過溜得挺快的,早跑出十萬八千里外去了。”張前志嘻嘻一笑:“這不忙得滿城的條子跟孫子似的,進城出城國道高速火車站碼頭機場,全設了卡子。我猜後頭那雷子就是因為最近這風聲,所以照例來探探咱們的動靜。”
下了高速車流密集,紅色捷達跟蹤就不能亦步亦趨了。鍾瑞峰又有意使壞,時快時慢,超車時yù超不超,憑著他的技術,將那紅色捷達弄得進退不得。張前志吃吃的笑:“這雷子一準剛出窩的雛,真他媽初生牛犢,敢跟咱們老九開的車,他也不打聽打聽去,咱們老九十八歲就號稱飆王,這全城的大馬路上,就沒一個人敢超老九開的車。”轉彎應該減速的時候鍾瑞峰卻突然加速,等捷達也加速,鍾瑞峰卻猛然壓速,捷達一時沒把握住,跟得太近了,鍾瑞峰忽然chuī了聲口哨:“是個妞兒!”張前志也瞧見了:“真是個妞兒,可惜瞧不清臉。喲,今天對咱們挺好的呀,連女警都給咱們安排上了。”麥定洛終於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反光鏡,就這麼一眼,突然嘴角一沉,將手中的報紙狠狠摔下:“bī停它。”
“啥?”鍾瑞峰一時沒反應過來:“哥你說啥?”
張前志見麥定洛眼角輕跳,這是他生氣到了極點的表現,趕緊對鍾瑞峰重複麥定洛的話:“哥叫你把那車給bī得停下。”
鍾瑞峰也察覺麥定洛正在盛怒中,不敢再吱聲,一腳踩下油門,速度直加而起,等捷達剛剛加速追上來,便一腳踩下剎車,奔馳車身在馬路上劃出大半個弧線,整個打橫,將後頭的捷達bī得剎車不及,最後在尖銳的急剎聲中,仍直直衝向奔馳。
鍾瑞峰卻喃喃低數:“五,四,三,二,一!”
剎車聲越來越近,在最後咫尺之間,捷達堪堪停止了滑行,硬生生停滯不前。後頭的車全在緊急剎車,一剎那隻聽到此起彼伏的剎車聲。而隔著車窗玻璃,猶可以看見一雙黑亮如點漆的眼眸,有幾分驚惶失措。
鍾瑞峰與張前志突然同時倒抽一口涼氣。
麥定洛打開車門,張前志趕緊跟下去,張瑞峰罵了一句娘,也跟了下去。麥定洛不由分說拉開捷達車門,如同老鷹抓小(又鳥),一把就將那女人拎出了駕駛室。半邊車道上早塞成了一條長龍,所有的車全在按著喇叭,震天響的鳴笛聲中,麥定洛狠狠盯著那張嬌柔的面龐。
過了半晌,他終於問出一句話,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心靜氣:“你在gān什麼?”
“你放手,”她竟然比他更平心靜氣:“再不放手我告你xing騷擾。”
他的嘴角繃得緊緊的,聲線如滲了冰:“你是我老婆。”
“前妻。”
事隔多年他仍只想一把掐死面前這個女人,聲音里透出連他自己都不明所以的yīn狠:“那你跟著你前夫gān嘛?”
“你不讓我看小嘉,我不跟你跟著誰?”
他冷笑:“我他媽就不讓你看兒子。”
她揚手就yù扇,被他輕輕一扭,雙手就被牢牢的固定,風chuī起她的長髮,紛亂糾結,絲絲拂在他臉上,四周汽車喇叭按得轟轟烈烈,有沉不住氣的司機已經破口大罵。鍾瑞峰囂張的傲然環顧:“誰?誰?再敢吱一聲我聽聽!”司機們被他的樣子嚇倒,一時噤若寒蟬。那樣嘈雜紛沓的聲音里,麥定洛突然惡狠狠的吻下去,她的嘴唇仍然柔軟的不可思議,帶著蜜樣的芳香與清甜。在制服她激烈的掙扎過程中,他咬破她的唇,他近乎貪婪的舔吮著那腥甜,最後她卻不再動彈,麻木的放任他。
他放開了她,冰冷的唇湊在她嫣紅的耳垂,刻意用了最粗鄙的字眼:“你陪我睡一次,我就讓你見小嘉一面,怎麼樣?”
她緊緊咬著牙。
他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儒雅,沖她微笑:“好好考慮,趁我還沒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