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香兒想說我不願意,說得神神叨叨的,沒準就是一個和吳婆子一樣的神棍。我憑什麼要跟你一個陌生人離開家,誰知道你是要把我拐賣還是將我煉丹。但她看著父親殷切的眼神不住地流連在桌上那明晃晃的銀兩上,就知道這事不由自己意願所決定,主要的是這個人出的價格已經讓父親滿意。
「可以。」她淡淡地說。
袁父這才抬起頭,看了七歲的小女兒一眼。那孩子長得瘦瘦小小,平日裡就話很少,一雙眼睛卻分外的清澈,仿佛能夠看明白世間的一切。
到了這個時候,他總算記起這是自己從小就懂事安靜的一個閨女。
雖然她出生時被自己嫌棄過,但這些年好歹自己也抱過她,逗過她,看著她一點點的長大。袁父那顆因為得到了意外之財而欣喜的心終於升起了一絲正真的愧疚。
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今年的收成不好,家裡如今就已經揭不開鍋,總不能挨到冬季全家一起餓死凍死。繼承香火的兒子肯定是不能賣的,也只能放棄三個女兒中的一個了。畢竟,三錠十兩的銀子,放在農村里使用可是一筆大錢。不僅能使全家順利熬過這個年景不好的冬天,甚至可以省下一大部分留著將來兒子們娶媳婦用。
他嘆了口氣,「去裡屋見見你娘和你奶奶吧。」
袁香兒看了他半晌,扭頭進到裡屋。
裡屋母親和長姐正坐在床沿相對著落淚,見她進來。母親掉著眼淚一把她拉到身邊,伸手摸著她的腦袋,上下打量,哽咽難言。
母親的手心很熱,帶著常年勞作的粗糙感,眷念地摩挲在袁香兒的肌膚上,傳遞來一種屬於獨屬於母親才有的溫柔。
但也僅此而已罷了。
袁香兒等了很久,只看見噼里啪啦的眼淚,沒等到一句挽留的話語,她心頭燃起的那一點期待終究慢慢涼了。於是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母親,我這就走了。」
大姐袁春花正在將一張剛剛烙好的餅子和妹妹的三兩件衣服包進一個土布包袱里,聽得這話,終究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娘親別賣了妹妹,要賣就賣我吧。」她哭著這樣說。
「別胡說。」母親輕聲斥責。
哭聲引來了在屋外玩耍的孩子們,袁大寶,袁小寶和袁招弟一眼看見了姐姐手中那塊噴香的烤餅,頓時囔囔著要吃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