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香兒回想起當年生活在師父身邊的時光。師父余搖是一位特別熱心的人,不論是驅祟避邪,揲蓍問卦,鎮宅點穴,只要有人求到他面前,基本沒有不應的。每天都忙忙碌碌,熱熱鬧鬧。鎮上的人也都對他們家特別的親切尊敬。
現在想想,師父有可能未必是人類,但他卻生活得如此有煙火氣,仿佛比自己還更像一個人。
袁香兒秉承了穿越之前的生活習慣,除非是已經發生在自己眼前不得不做的事,她一般不會多管閒事。畢竟在她生活過的那個時代,社會的風氣更注重自我和個人,路邊摔倒的老人大家都不一定敢上前攙扶。
但如果換做是師父的話,遇到韓睿夫婦這樣的事,應該不會像她這樣撒手不管的吧。
想起昨夜見到韓大夫的一縷神魂,袁香兒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她可以清晰地看見韓睿的身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功德金光,這可能是他生前懸壺濟世,行善積德的緣故。正因為有了這層金光護著,使他和大部分渾渾噩噩的亡靈不同,他有著生前完整的記憶,思維清晰,行動自如,並不像是他的妻子麗娘那樣可以用往生咒輕易消除心中執念,渡入輪迴。從他離開時候的神情來看,那個人只怕如今還徘徊在人間。
即便是心地再淳厚的人,如果看見如今永濟堂,再聽說自己孩子的遭遇,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
韓睿昨夜滿面淒色的模樣,從前陽光下溫文儒雅的笑顏,在袁香兒腦海中反覆出現,導致她一整個下午做什麼事都不利索,擔水擔灑了,劈柴劈歪了。
忍耐到夜色昏暗之後,她再一次來到永濟堂的附近。
不過是一日夜時間,永濟堂屋頂上的那隻蠹魔,竟然又變大了一整圈。
此刻那隻混沌污濁的魔物,正昂起皺巴巴的頭顱,口中打橫叼著一個人類的魂魄。
那人伸出蒼白的手臂,勉力掙扎反抗,魂魄的輪廓在絲絲潰散,顯然即將支撐不住。
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時不時在他身上亮起,卻有很快被那隻魔物發出的黑氣驅散。他束在頭頂的長髮散落開來,露出了痛苦而絕望的面容,正是韓睿。
屋檐之下,街燈璀璨,往來人群談笑自如,無一人看得到近在咫尺的慘劇。
袁香兒大吃一驚,顧不得其它,閃身在街邊的小巷中,駢指凌空祭出一道金光神咒符,口頌法決:「天地玄宗,萬氣本源,金光速現,降魔除妖,急急如律令!」
灼目的金光從符籙中劈出,直照在蠹魔臃腫的身軀上,但凡金光所照之處,像被燒灼一般地嗞啦作響,冒起陣陣青煙。蠹魔扭動身軀,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丟下口中的人類魂魄,轉身迅速消失在宅院深處。
「咦,剛剛是不是有光閃了一下?」
「是打雷嗎?大晴天的,還看得見星星呢,真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