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邱道:皇上既然派咱们出面对付幻月阁,定是相信咱们得,有何大逆不道之说?你把秘诏圣旨拿出来给此女仔细看看,她便放心了。
密诏,冯安然没有。
不过,那女子信了。呜呜呜似有话说。
韦景丰递给将她一只手放出来,另一只手和半只胳膊依旧绑着,问她道:会写字吗?
女人点头。
韦景丰递给她纸笔,女人慢吞吞在纸上写,密诏?
冯安然试着问她,做下双溪山三户灭门惨案的司天少监,是幻月阁的人?此女对密诏之事将信将疑,必是知道皇上曾经给观澜下过密诏,而皇上近些年唯一一次下密诏便是魏洛那个案子。
女子点头。
莫知邱道:即便是幻月阁的人,也是个不入流的,你瞧瞧那针法拙劣的程度,蔺知退的徒孙吧?不过他们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是幻月阁的人,而且,可能连一个副阁主都不是,这说明近年来幻月阁的势力已经日益壮大。
幻月阁不是二十多年前被冯安然和莫知邱撵着东躲西藏的幻月阁了。大理寺这些年是只顾吃喝玩乐了吗?
冯安然又问女子,道:你是宫里出来的?
女子迟疑不答。
冯安然心里有了数。他先前问此女,少监是不是幻月阁的人,实则抛石问路,即便是幻月阁的人,也很难接触密诏,除非是幻月阁安插在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可以随意走动,出来行凶杀人,那只能说明,宫中还有更大的势力替他们打掩护。
冯安然道:既是宫中之人,幻月阁能查到你的家世背景,观澜也能查到,观澜查到了你的家世背景,皇上自然就知道了。
女子低着头,拿着笔的手有些慌,她放下了笔,冯安然看到她开始发抖。幻月阁用家世背景威胁手下,退一万步讲,她可以选择一死保全家人,可是皇上查到她的家世背景,那就不是死能解决的问题了,即便是她死了,也可能株连九族。
冯安然让韦景丰拿出堵着她嘴巴的布条,女子沉默了许久,最后认命似的道:我只是一个低级死士,对幻月阁的秘密知之甚少,你们追到我也没有用。
冯安然道:你只需把知道告诉我们。
女子道:两个月前,我被派来幽州,上头让我听从吴冉的夫人王氏差遣。
冯安然道:为何派你前来? 他看女子吞吞吐吐的模样,自问自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氏也是宫中人吧,你们先前就认识,你名义上听她调遣,实际上要伺机出手杀了她,对吗?
女子道:是。五年前在长安,王氏受命嫁给吴冉,随吴冉赴幽州上任,她过惯了富贵生活萌生了退意,上面派给她的任务她迟迟未能完成。
冯安然道:她的任务是杀了吴冉?
女子点头道:是。
第85章 幽州迷案
五年前, 吴冉殿试不顺, 未能进入甲榜,获赐进士出身,终日感叹自己抑郁不得志。同年探花与吴冉是同乡, 两人私交甚笃,常约他喝酒, 有一次, 两人外出饮酒做诗结识了一女子, 此女子便是后来吴冉的夫人王氏。王氏年轻貌美,能文善武,是一位奇女子,更神奇的是, 此女据传是户部尚书周冠的私生女。
王氏的眼光也很独特,她没有看上探花,却看上了进士出身吴冉, 吴冉由此一路顺风顺水, 三年后当上了幽州刺史。
冯安然捉到的嫌犯女子供述, 王氏根本不是周冠的私生女,只是周冠受制于人,不得不认下这个污名。至于上面为何选了吴冉, 我也不清楚缘由, 只知道王氏随吴冉到了幽州,两人在一起生活五年相安无事,前不久上面突然下令要王氏杀了吴冉, 王氏大概是于心不忍,迟迟未见动手,上头怕她有妇人之仁招来更多麻烦,所以派我前来将他们夫妻二人一同解决。
周冠,是宦官统领吕清一派,近些年吕清势力迅速膨胀,凡是握有神策军兵权的宦官,大多依附于他。此人与东宫关系平平淡淡,虽然表面上仍能维持,实际上互相争来斗去。过去几年,吕清识时务知进退,没有明目张胆要与东宫作对的迹象。
近半年来,他们是要有新动作。
魏洛一案是为了师出有名,扬州一案是为了掌控盐税大权,幽州一案则是为了稳固边防军权。扬州是最为富庶之地,幽州是皇上最亲信的节度使,这两处乱了,朝外便乱了。朝中若在制造些事端出来,朝局危矣。
冯安然问那女子,王氏已然是个弃子,陈策也不是个良将,所以,昨夜是幻月阁的圈套,故意引我们上钩?然后再由你杀死嫌犯,进一步制造混乱?
女子道:一箭双雕,既是对他们二人的试探,也是对观澜实力的试探,如果他二人能够拼死护住幻月阁的秘密,阁主或许会
冯安然道:你觉得在蔺知退那里,有或许这个选项吗?
女子不语。
其实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不管王氏和陈策如何选择,最终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幻月阁的弃子,从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只不过死法不一样而已。
她自己也是一样,虽然此时还在与冯安然对话,说不定转瞬就已经成了一具尸首,冷冰冰地扔在这边境之地,连个坟冢也落不下。恍然间她甚至在想,孤魂野鬼会不会真的会继续被欺辱撕扯。女子抬头,问冯安然,能保全我的家族吗?
冯安然道:我与皇上递得上话。
不管冯安然是安慰她还是真的能够帮她说情,女子觉得相比幻月阁,观澜学院的话更具可信度一些。女子道:有人不想东宫登大位。
冯安然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但嫌犯的供述也很重要,他问女子,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女子犹犹豫豫,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道: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口吐鲜血,扑伏在地上。
冯安然躲闪不及,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鞋子上,韦景丰弯腰查看,鼻翼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他摇摇头道:人不行了。
莫知邱也站起身,戒备的看着四周,屋里瞬间静悄悄地,只能听见将死女子痛苦的喘|息声。莫知邱看向冯安然,道:老朋友来了。
蔺知退,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门外还守着狄敬鸿等人,半点儿动静没有听到。
冯安然向着窗外,漫无目的地,道:蔺阁主,多年不见,既然来了,不一起喝杯茶吗?蔺知退的功夫不在冯安然之下,而且他有一门绝技,步伐极快。正如他的名字知退,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进攻什么时候应该后退,而且,他是江湖上极少数能够做得到的,来去自如。
房屋顶上传来一声阴鸷的大笑,冯院长,茶就不喝了,人帮老夫埋了吧,这是付你的棺椁钱,想喝茶咱们长安聚。
屋顶上洒下一摞纸钱。
狄敬鸿正站在门外和甄子彧逗闷子,忽地一张纸钱飘到了自己的脸上,他抓了一把举起手看了看,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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