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陳嫣,父皇也不會格外喜歡他。
這是他不願意承認,但只能承認的事情——所以說,少年時代日復一日的孤單落寞,百轉千回的求而不得,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時運不濟』『命運弄人』?他不能接受!
作為皇子,劉舜想要得到而又得不到的東西很少,而執著到這個地步的也就僅此一個而已。
旁觀者可以輕輕鬆鬆,當事人卻不能夠!於是他會為這件事輾轉反側,椎心泣血——在自己內心之中蹉磨五臟六腑直到血肉模糊!嫉妒和求而不得本來就是折磨人的東西。
劉乘深深地、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幼弟,目光中有一種相當溫情的東西。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生氣過,他怎麼可能真的生幼弟的氣。或者說,就算生氣也只是生氣劉舜心中的執著,都已經成為劉舜的心結了!
不然他為什麼一定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他和陳嫣關係確實很親密,但這並不一定要求他的兄弟也得和陳嫣關係好,實際上他們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可以了。
「對阿嫣好一些…也是對自己好一些。」劉乘就像是一個挖掉腐肉的醫生。痛是痛了,但這個時候必須要這樣做…他不希望自己的幼弟一生都不快活,人這一生還長的很呢,哪能為了一個人、一件事而活!
「這世間為人父母本來就不止有愛護兒女的,也有對兒女平平的,你只當父皇就是這樣的…」
宮人們等在外間,沒有人敢去聽兩位皇子到底說了些什麼,這種時候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比較安全。唯一的好消息是清河王殿下從內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平靜,內室的常山王殿下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
劉舜身邊的宦官哆哆嗦嗦半晌才重新爬回了劉舜的寢殿,這個時候也得整理床鋪了。放在一旁的蠶絲被被一個宮人抱在懷裡,低著頭就要往外退——這個時候可沒有人蠢到冒頭問常山王殿下要如何處置陳嫣派人送來的蠶絲被。
毀又毀不得的,只好收起來了,假裝沒這件事發生過。
按照常理來說,之前劉舜雖然吩咐過毀掉蠶絲被,但有劉乘這一打岔,這件事應該進行不下去了才對。此時繼續之前的命令似乎行不通,可要堂堂一位諸侯王殿下收回命令,那也太為難人了。這個時候宮人的舉動就像是一個極好的台階,劉舜只要假裝看不見就可以了。
「住!」劉舜一個眼神便令抱著蠶絲被的宮人住了腳,捧著蠶絲被深深低下了頭。
貼身宦官弓著腰,小心翼翼地覷著這位小殿下的臉色,強顏歡笑地試探道:「殿下的意思是?」
不像平常提到陳嫣或者陳嫣相關時那樣臉色或難看或刻薄,劉舜更像是願賭服輸一樣。平靜了一會兒,微微闔上眼,「用在孤的寢殿裡。」